第一章
“卖糕饼喽，卖糕饼喽，热腾腾的糕饼~”
“胡饼，胡饼，羊肉馅儿的胡饼，京城来的新吃食，赶紧来尝尝鲜啊~”
“卖果子咧~新鲜的黄金大鸭梨，另出售秋梨膏、枇杷膏，气候干燥，润肺止咳来一瓶……”
燕然从县衙后门出来，就看到沿街布满了小商小贩，一瞬间有种回到了京中的错觉。
灵台县虽是小县，但在舆图上却可堪称一座“重镇”，因为这是大崋西边的最后一座城市，再往外便是出关的哨卡，所以东西去的商贾都要在此歇脚。有些皮毛、药草、玉石交易也都在这儿做大宗交割，于是有着不同一般边陲小镇的兴盛。
“燕先生，今儿在我家吃不？”当他走到胡饼店时，卖胡饼的摊主热情的招呼着，摊主帮忙的女儿羞红了脸，笨拙的躲到了后面，却还是忍不住拿眼偷看燕然。
自从燕然来衙门里当小吏之后，就靠着自己出色的亲和力，跟周围的商贩们都打成了一片。帮着周围人解决了几个小忙，不但收获了一堆善意，还得到了一个既经纪又实惠的住所。连带对他的称呼，也从最初生疏的燕公子变成了更亲切的燕先生。
“不了。”燕然摆摆手，展示着手中的招文袋，“还有些公务要回家去做，改日再来找卢翁吃酒。”
“哎呀，那也不能不吃东西。”胡饼摊主见着燕然忙碌的样子，并不阻拦，只是吩咐女儿，“打包几个胡饼给燕先生，拿回家填填肚子也好。”
摊主话未落音，便见女儿将已经打包好的胡饼递到了眼前，顿时说不出话来，半响只能摇头，“你这丫头……燕先生，不要推辞了，刚出炉的，还热乎呢。”
“燕先生，这是我家今天刚进的酒，拿出去饮些吧。”
“燕先生，这梨子可甜了，我给你包两个，给什么钱啊，你是瞧不起我小燕哥吗？”
“燕先生，这是你浆洗的衣服，唉，要我说，你这样的人，屋里头就应该有个伺候的才对，赶明我给你说个好的。”
燕然一路往回走，不住的跟周围人打招呼，等到了家门口，便是手上肩上都抱满了东西，连开门的手都没了。
就在他犯难时，忽然听到喵的一声，墙头出现了一只小黑猫，正端正的坐在那里拿爪子洗脸，见他还喵喵喵的，仿佛在嘲笑。
“小黑？”燕然颇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四周打量，却见着院门忽然打开了，然后赵柳思正站在门口，对他露出了得意的笑，“还傻站着做什么啊？进来啊。”
燕然吓了一跳，“你怎么在我家里？”
“什么在你家里，这一片儿都是我的地儿。”赵柳思白了他一眼，然后让开了门，“你进不进来，再不进来我就关了门啊。”
“进，进。”燕然忙不迟迭的抱着东西进了院子，然后看着赵柳思在他身后关了门，还拴上了，顿时有些惊醒，“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啊，光天化日之下，别想毁了我的清誉。”
“你想的美。”赵柳思白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拿走码在最上面的几个油纸包，帮他减轻一点分量，“这都是什么啊……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这一路上走过来，那么多人送你东西，果然长得好就占便宜。”
“那是因为这条商业街原本是没有的，他们沿街叫卖，还动不动被衙役追赶，动不动就收缴东西，被人抢去糊口营生不说，还被关入监狱敲诈。是我建议县令大人专门规划了这条街，他们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这才感谢我。”燕然将东西一点点在院中的石桌上，面对赵柳思时，毫不掩饰他刻薄的一面，“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这世上那里有无缘无故的热爱。”
“看看你还是这么刻薄，我就放心了。”赵柳思在石凳上坐下，一边看着燕然这个主人忙活，一边撸着小黑问，“那你怎么会好心帮助这些人？是看他们被衙役驱赶，太可怜了？”
“我哪有那种无聊的怜悯心啊。”燕然撇了撇嘴，发现没有热茶，索性拿了两个碗，将人家送来的酒当水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然后再将小菜和胡饼用碟子盛了端上来，“我刚到衙门，又是个外乡人，不做一点事立威，如何立足？衙门附近治安好，客商都喜欢租在这附近住，无论是交易买卖，还是打官司找人仲裁都方便。他们出手阔绰，聚集的多了，就有专门卖给他们东西小商贩围过来。这些人一多，衙门附近就乱的不得了，到处都是摆摊和提篮叫卖的，人一多，打架滋事，小偷小摸的都多了起来，好好的衙门口弄得跟菜市场差不多。上官来本地巡查时，斥责了县令好几次，县令大人为了县城秩序，招募了众多衙役维护，但银子花了不少，收效甚微。所以我一来，便瞅准这个，上奏堵不如疏，既然这个需求无法解决，那不如给他们划下道道来，百姓能有个安稳营生受益，县衙也多了一笔银子，我也得以被县尊大人重视，可谓人尽欢喜。”
赵柳思听得目瞪口呆，打量着燕然，“我还当你是个穷书呆呢，没想到有这种脑子。看来是白担心你一趟了。”
“我虽不呆，可是真穷。”燕然笑了笑，抬起两手，“这两袖清风的，中午若不是人家施舍，都吃不起肉。”
“这么红火的一条街，你就没落点银子？”赵柳思不信。
“以前那些衙役经常出去办差，动辄就有银子。再加上私自偷拿百姓，关押百姓要挟，所获不菲。我这主意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