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最喜欢月光,月影初现,我迷恋的是谁的温暖臂弯。而如今月色凝重,月光如冷冷的匕首斜入窗口。我仿佛被这把匕首刺穿了心脏,刻骨的冷,铭心的痛。造物弄人,阴差阳错。我以为我爱的人,却为他多次陷于危难之间,甚至失去性命。而我以为我恨的人,却屡次不顾性命般救我于水火之中。终了我一生所追求的人,却根本不属于我,也许这一切只怪我太固执,若我肯将眼风一转,便会看到另一片世界,这个世界才是我该存在的世界。
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回头,对上一双憔悴却幽深的眸子,忽的,这好似深谭的双眸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不禁好一阵安慰,伸手触及他的脸。那样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然而他脱口而出的一字一句却在我心中反复回响:“念儿,不要放弃,我会度你修为,助你成仙。”
突然的,我莫名的心跳,也正是这阵心跳,提醒了我还没有魂飞魄散,可是这股子寒冷与疼痛却如何摆脱得了。我忙吃力的伸手夺过丰泽手中的追魂镜,镜面反着丝丝缕缕的弱光,里面那个曾经无比高大的身躯早已千疮百孔,银色铠甲也被鲜血染上了一道道红,看的我一阵眼晕。他却还是坚挺着不肯倒下。这是如何的铮铮男子啊,我在追魂镜这边声嘶力竭道“不!”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追魂镜也跟着震了一震,当我再次敛了目光注视追魂镜中的男子时,他那伟岸刚毅的身影终于一点一点的倒下,可他却似永不服输一般,昂首挺胸,单手支地,任身形摇摆,却偏偏不肯低头。终于,寡不敌众,随着他落地时腾起的阵阵尘土,我咆哮到“将军!将军!不可以。”那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背影,曾经我凝望过多少次啊。
顿时头痛欲裂,远比身体上的痛,更甚千万倍。我用尽这一世的命数,只为守护追魂镜中的铁血男儿。为何偏偏却还是保不住他呢?我终究亲眼看着转世后的占云死在我眼前!
身畔的男子语气淡淡道:“念儿,将军他已经走了。”
听到这句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再也由不得我了。我死死的攥住这个温润男子的衣袖,只是重复着:占云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死。翻来覆去也说不过这几句而已。
丰泽只是安静的看着我,那眼神我丝毫读不明白,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也许最无奈不过如此。看着几近发疯的我,丰泽终于张开双臂,将我轻揽入怀。我也如行尸走肉般,顺着他微不足道的力量,跌进他的怀抱,我已再无力气。
渐渐的,一阵寒气从头顶灌入,每向下一分,窒息感便更加一分。我意识到这一世命数尽了,罢了,罢了,护不了占云,便同他一起死也许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尽管此时的我已然没有选择权。黄泉路上有个相识的,也不会那么孤单。
偎在丰泽的怀里,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我微微半睁开眼睛,分明看到丰泽那如画的眼眸上朦胧着几丝水雾。我想伸手替他擦去,却怎么也攒不出足够的力气。勉勉强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却稍纵即逝,这是我这一世能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消失的这般痛快。
突然感觉到丰泽的身子猛然一震,这个人,原本我与他不共戴天,可在我将要魂飞魄散之时,却格外留恋这个怀抱,千言万语,我不曾对他说过半句。丰泽就在我身边,我却没办法再次看到他的脸,隐约感觉到眼角湿湿热热的有液体流出。我屏住呼吸,把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眼眸,终于眼睛半睁开来,我看到丰泽紧锁的眉头,憔悴的脸苍白如纸,痛苦的神情,一定是因为我将离开而不舍吧。
他却将我抱得更紧,是不是他太过用力,我这提起的一口气再也落不下去。眼睛也终于无力的合上,就这么长眠在丰泽的怀里。刚好,这里是我的家,刚好,今晚的月光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