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尸骨还真是多啊……”林瑶环顾着白皑皑一片,不由地说道。
“嗯,当初这些人被扔在这里后不久,整个隐云渊底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到处都是尸体腐烂的臭味……”逆行迈着小短腿,一边走一边说道,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抖了抖身上赤色的毛发。
看来那段日子真的不怎么样。
“那后来呢?”林瑶问道。
“后来白团子吐出的白雾把那些尸体和味道都化掉了。”
原来那些白雾是这么来的啊……
“为什么把他们的骨头留下了?是那白雾化不了么?”
“不,是我让它留下的。”逆行说: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但他们死得很痛苦,我不理解你们人族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万物,至少得在这凡尘世俗中留下自己曾经活着的痕迹……”
“我只能帮他们到这了。”
一行人忽的安静下来了……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沉默着……
沉默着,到达了离开隐云渊的出路。
那是一棵半没在峭壁中的苍天巨树,郁郁葱葱,藤蔓缠身,从看不见的冠顶垂落下来
令人望而生畏。
但它的树干其实早已空洞,被挖出了一道如游龙般旋身而上的阶梯。
林瑶望着这棵看不到尽头的巨树,微微张了张嘴:“这么大的树,其他人看不见吗?”
“不会,我是它的看守者,旁人若想看见且触碰它,需得经过我的认可。”
林瑶闻言不由瞥了一眼某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家伙,心里暗道:亏得他走了狗屎运找着了这头妖兽,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出去……
“那也未必。”凌踏歌突然开口道:
“除了逆行,种下这颗树的人,也可以看得见吧。”
林瑶诧异地问道:“这棵树不是它……”话还没说完凌踏歌就投来了冰冰凉凉的目光,那目光中,是冰碴掺着几分鄙夷。
林瑶也意识到自己在犯蠢,顿感脸颊燥热,撇开了脸去。
“看样子你知道是谁了。”逆行舔了舔爪子,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他若是认不出来,那它才会对这个人嗤之以鼻呢。
凌踏歌报以薄凉一笑,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棵树,定然是经他之手。
白雾袅袅,恍若仙境的岚烟,山山顶,也有这么一棵树,只不过比起眼前这棵要小的多,却一样的苍翠碧绿,生机盎然,以及,一枝一叶,都透着那磅礴浓郁,气息特别的灵力。
那是他的气息。那棵树,是他细细灌溉出来的。
或正是因此,他经常往那棵树上跑,常常寻了一舒坦的树枝,就阖着眼悠悠闲闲地躺上半天,再在手边挂上几个酒囊和油纸包着的点心,好不快活。
凌踏歌总是待在树下,侯到他醒来为止,常常从晨露未晞,等到日落西山。
他从不会去扰他清静,便捧着一卷卷竹简,坐在树下沉心钻研。
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枯燥无趣,相反,他知道那个人就在上头睡得香甜,反而会没由来的安心。
那是他一个人待在府上所不可及的感觉。
渐渐的,那棵树下,树根隆起形成的树洞里,塞满了一摞摞竹简。
岚烟山上,四季如春。
他便养成了习惯,这个习惯,让那个坐在树下的冷着一张稚嫩小脸的孩子,变成了一身黑衣,不苟言笑的少年。
偶尔,树上那个吊儿郎当,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自觉的家伙醒了,看着树下认真的少年人,微微一笑。拂袖间,清风拂面,卷着阵阵幽香,那少年眼皮子颤了颤,竹简啪嗒落地,也便安稳睡了去。
树上的青年,笑意温柔的比过了春风暖阳,喃喃细语零零碎碎飘进了树下少年单纯的梦中:“小歌儿,好梦……”
“喂,你怎么了?”林瑶疑惑的声音让凌踏歌一瞬间惊醒。
在凌踏歌无意识中,他们经已顺着树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