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像树袋熊一样死死抱住傅彦丞，哭得稀里哗啦。
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儿地往他肩膀上蹭。
傅彦丞忍着把这坨鼻涕虫甩出去的冲动，哄道，“别哭了……没事了……”
“呜呜，大坏蛋，大魔王，太爷爷，仙女姐姐……呜呜呜……”乾宝一声声倒抽着哭。
“太好了，程乾没事太好了……”唐轶从大惊大喜中回过神，跌坐在地上，仗着一米八的个子嚎啕大哭。
“醒——”
还没来得及开口，肩膀上又蹭了一大坨鼻涕。
傅彦丞：“……”
刑落兮如释重负地靠在围栏上，摸了摸湿润的眼角，长长缓缓地松了口气。
是啊。
太好了。
乾宝没事太好了……
“哎，怎么只有一个小男孩，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孩吗？怎么没出来？”
“会不会……出事了……”
“造孽啊，那女孩才七岁，千万要活着啊……”
消防通道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堵得水泄不通，可警戒线拦着，人只进不出……
这时，许静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雨涵！雨涵！你们别拦我，让我过去！我是她妈妈——”
“杨雨涵……”
刑落兮急切探过身子去看，就看到通道尽头的一台心电监测仪呈一条直线。
“嘀————”
“雨涵！雨涵！我的女儿——”
“许女士，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躺在地上的是我女儿……”
“给她做心肺复苏！快！”
“雨涵……”
“继续按压！”
“继续！”
昏暗的通道，如同一条绝望的道路，路的尽头，可怜的杨雨涵无助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各种各样的声音，尖锐地响在耳边，对刑落兮而言，就像一道道催命符，听得她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她怔怔望着这一切，手脚僵冷发麻。
杨雨涵……那个小女孩就这么死了吗？
可是……
凭什么……
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不该承受的痛苦，失去了天真的童年，为什么还要被剥夺她生的希望……
“……我们已经尽力了。”
“傅……傅教授……乾宝他……”
傅彦丞见她回过神，收回手，淡淡道，“他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刚刚哭太凶睡过去了。”
刑落兮近乎失神地小声呢喃：“还好，还好乾宝没事……”
至少……程乾没事……
傅彦丞无声敛眸，的确，还好那小子没事，否则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继续！快！不要放弃！”
医生还在坚持不懈地给杨雨涵做心肺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刑落兮不忍地别开脸。
“咳……”
“嘀—嘀—嘀—”
“有心跳了！快！输液！”
人群忽然躁动起来，有人喜极而泣，还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是许静在哭。
“有心跳了……”
刑落兮微微怔楞，一把抓住傅彦丞，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急切，“杨雨涵活了……对吗？”手里还拽着那只破败的洋娃娃。
傅彦丞垂眸看了一眼，一手护着她不被人群碰撞，温声道，“嗯，她挺过来了。”
很快，杨雨涵被人抬上担架，送出商场。
拥堵的人群渐渐疏散。
刑落兮半天都没动一下，起初眸底掠过的是狂喜，欣慰，可渐渐地，那些情绪一点点转变成迷茫，担忧，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犹如一只迷途的羔羊，“傅教授，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值得庆幸，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