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周之初坐在院中,看着满天繁星,手握着法器,回想着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知识,那是一部功法,修行功法。
功法没有名字,脑海中的知识也并不像一本书,反倒像一座山,此山云雾缭绕险峻异常,显露部分就有千仞之高,藏在云雾中的更不知高到何处。
此刻,周之初就站在山脚下。
修行似攀山,登仙如临渊。
这是周之初最先看到的十个字,它刻在山脚的石碑上。
周之初不太懂,但能感觉到这几个字散发出的孤独、寂寞和危险。
什么是修行?碑文似在劝解,又似在鼓励,更像在告知。
凡尘多忧,那就将凡尘超越,
世人多念,那就将俗念斩尽。
什么是登仙?周之初连想都不敢想。
少年欲登山,看见山脚有一小径,黑石铺就,随山势绵延向上,不知尽处。
深吸一口气,周之初迈步登上黑石小径。然后就再也走不动了。
他盯着脚下黑石,那上面有光影,仿佛夜幕下的繁星。
这些星光闪耀变幻,充满神秘韵律,少年看得出了神。
晨光初露,周老爹起床发现儿子坐在院中一动不动,身上已满是寒霜。
“儿子,快快醒来,怎么在院中睡着了,要着凉的。”
周之初睁开双眼,看到老爹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爹不用担心,我身体结实,一些晨霜还奈何不了我。”
周老爹想着昨日是不是说多了话,儿子这是起心事了,一晚上在院中就睡着了,还说没事。
就着凉水,少年洗漱完毕,和老爹吃早饭,早饭就是周之初昏睡醒来吃的那种粥,是米糠加上碾碎的玉米碎末煮成的,闻着有点香,但很难下咽,不过周之初从来都是饿的,所以也无所谓。
呼噜呼噜,几下功夫,周之初就喝完了粥,正要放下碗,周老爹忽然将自己剩的半碗粥倒在他碗里。
“我饱了,你多吃点。”
周老爹放下碗,抹了嘴,抽出烟锅就着炉火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少年看着碗里的粥,不知想什么。
“吃吧,吃饱了才长得壮,才有力气好干活。”
“爹,今天我跟你上山,我有力气,我会干活。”
周老爹笑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
“好。”
少年也笑了,痛快的将粥喝完了。
收拾好,周之初就跟着老爹上了山。
周老爹带着儿子慢慢走在山间小道上,两人默默无语,两旁林间有鸟鸣,此起披伏。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周老爹心中畅快,哼起了歌。
“爹,你唱的是什么?”少年问,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歌名就叫采薇,是爹二十年前在军伍中学来的,还是大将军教的呢。”
“是大将军写的吗?”
“不是,大将军说,是几千年前传下来的,好像叫什么秦什么庸写的,名字挺难记的,大将军挺喜欢,军中的将士也喜欢。”
周之初突然想到古迹中的壁画,“秦弑庸?”
周老爹一怔,“好像是这个名字,你知道。”
“古迹中,王善为曾说过三千年前先秦开国君主叫秦弑庸,爹忘了?”
“哦,还真没记住,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没想到还是个皇帝。”
少年想起了那些壁画,一个开国君主,能征战,能镇妖,还能写歌,还与仙人有交往,真是个奇人。
“你喜欢吗?我教你。”
周之初在听过月月哼唱后,早已记得了,但他还是笑着说:“好。”
林中慢慢传来一老一少的歌声:“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老爹的歌声如苍老暮鼓,少年的歌声如清脆晨钟。
来到一片朝阳的密林,老爹交代:“我来砍伐,你来捆扎,我们老少今日分工,多砍些柴。”
少年点头应了。
人老了,话就多了,老爹不光教少年唱《采薇》,还教他如何砍柴。
什么样树枝干枯些,什么样的树枝砍起来省力些,什么样树枝砍下来不伤树的根本,还有如何捆扎才不会散架,捆扎多少才也有讲究......
太阳落山前,老少两人果然砍得比往日多些,少年没有叫老爹背柴,而是独自背着比人还高的柴捆和老爹一起下山。
两人在夕阳的照映下,漫步回到了家,一日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夜幕降临,周之初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重新来到那座修行的山,他依然站在第一块黑石上,那上面如夜幕下的繁星时刻变幻,演绎神秘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