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说得隐晦,但欧阳曙却知道她所指的就是当今皇帝勤政之后,对元佑党人也就是因反对熙宁变法,而被前些年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高氏重用的那群保守派的一场大清算。李格非本人就属于反对变法最为激烈的元佑党人,能和他们家亲近的自然多半也是元佑党人了。
这就难怪几年之内,李清照的那群闺中密友就各奔前程了。
对于这些事情,欧阳曙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毕竟,这是国家大事造成的,欧阳曙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而已,根本就无力影响朝局的走向,所以此时即使是安慰,也会显得苍白无力。
李清照脸上显出更为令人心颤的哀色,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爹也沉默多了,对我的事情,早就没有前些年管得多了,他的容颜也一天一天的愈见苍老。我如今是多么希望他能象当年一样,因为我背书背错一个字而用戒尺抽我,因为我吃饭的时候出了声响而恶我一顿
所以,你就一心想着帮你父亲分忧,而落入了赵家父子的彀中?欧阳曙终于恍然。
李清照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她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先生
你还是叫我慕武兄,或者干脆叫大郎吧,先生二字,我听着实在难受。
李清照俏脸微微一红,说道:慕慕武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恐怕也将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可以为我放歌一曲吗?
欧阳曙脸色一僵,顿时明白过来。既然生了刚才的事情,赵家父子自然不会对李格非客气了。作为元佑党人中的坚定分子,就算不象苏东坡那样被流放到岭南开荒起码京中是呆不下去了。
而且,即使是李格非侥幸逃过一劫,得以留在京中,恐怕李清照也永远不会再见自己了。既然是一段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的感觉,也只有挥动慧剑,尽早斩断,否则会祸患无穷。欧阳曙现在终于明白到了这里李清照为什么会这样完全放开怀抱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
一时间,欧阳曙心中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失落,他心下忽然产生了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难道我喜欢上她了吗?难道我喜欢上了一个才看清面目不到半个时辰的女子?
他努力平抑下心中的颤动,故作轻松地说道:唱什么呢?我可没有唱歌的天赋。
就唱那《摸鱼儿》吧,那不正是一曲子吗?
欧阳曙点点头,开口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
李清照打着拍子,也跟着唱了起来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唱到最后,两个人都潸然泪下。
欧阳曙心下激荡之下,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一把抓住了李清照的玉手。
正文第69章大逆转
赵煦目光缓缓地掠过罗有德和赵挺之,掠过默默站立的群臣。尽管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无神,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疲倦,但每个被他看见的臣子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象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自己的身上,使自己产生一种真正的诚惶诚恐之心。
最后,赵煦的目光来到了蔡京和许将的身上。他终于开口问道:你们都说说你们的判断吧!
蔡京一阵头皮麻,扫了一眼旁边的许将,见他态度从容,脸色淡然,心下更是忐忑,只好率先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这奏折上的字迹和信上的字迹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说出这个答案,他心下一阵苦,若今天的弹劾之事是章相公或者甚至是皇上本人决定的,他这就明显就是把自己放在皇帝和宰相的对立面啊!但是,他又势不能睁眼说瞎话,因为这两样物事不但自身精通书法的皇帝本人看过了,还有一个大专家许将也看了。
啊!群臣终于忍不住,出一阵惊呼,蔡京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站在大殿西面的那名殿中侍御史一听,大乐,暗道:天助我也,机会总算也降临到我的头上来了!他正想抓那么一两个典型出来弹劾,但这一抓就傻眼了,西班带头喧哗的不是别人,正是知枢密院事曾布!
他暗暗叫了一声:苦也!连忙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曾布那可不是好惹的,当今宰相章惇被贬之后,就是出自他的引荐,才能得以回朝任职。虽说这几年他和宰相之间也并不和睦,但宰相这样威严的人,平日里还是要让他三分。所以说,曾布绝不是一个小小君前失仪这样的罪名能参倒的。但是,一旦参了,却参不倒他,那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唯有赵煦对蔡京的回答丝毫不觉诧异,他不置可否地把目光又转到许将身上,说道:许爱卿,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许将连忙奏道:微臣也觉得蔡京之言有道理。这奏章上的笔迹苍劲有力,笔法粗豪,而这封信上的笔迹清秀隽永,笔法还显得有些稚嫩。因此,这二者应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赵挺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满脸怨毒地望了一眼跪在旁边的罗有德,转过头来,向御座上再次磕了一个头,道:请陛下为微臣作主!
这一回轮到罗有德脸色灰败,居然忘记了请罪,身子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赵煦眯了眯眼睛,道:罗有德,你身为御史,不思报效朝廷,却一味陷构大臣,你可知罪?
赵挺之脸露得色,趴在那里斜眼欣赏着这个背叛自己的人的惊惶神情,心下充满了难言的快感。而罗有德被赵煦这么一质问,顿时清醒过来,连忙颤声辩解道:臣冤枉,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