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发完全傻了。他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训斥。接下来还有他没有想到的,他竟被叶公瑾整整训斥了一个小时,真正被训了个狗血淋头。他的脸色也由紫胀变成苍白了,冷汗如溪水一样从他的头上和脊背上流下来。
等到程云发终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右少卿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钱玉红如一个幽灵一样溜进她的办公室,小声问她,“老程为什么事被处长骂?”又拉着她的手说:“你别在这里呆着了,老程回来肯定没有好气。”
右少卿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受气,就跟着钱玉红去了档案室。
程云发终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尤如刚刚获释的囚犯。他关上门,他并不敢用力关门,关门声会被人听见。他只是狠狠地拧上门锁。他如一只困在陷阱里的狗熊一样,在办公室里来回转着,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咒骂着。他也不敢摔东西,只敢把桌上一摞一摞的文件和纸张摔在地上。那些纸张在天上地上飞着,仿佛夏天下了一地的雪。
他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只能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他咧开了嘴,却又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恨得不得了。他就这么僵硬地坐着,痛苦万分地坐着,直到下班。
他后来终于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看着满地的文件和纸张。他想蹲下来,却又蹲不住,双膝就沉重落到地上。他开始把地上的文件一把一把地拢到一起,慢慢地理齐,又摞起来。他一直在心里咒骂着,只是不敢出声。
手里有几页纸,渐渐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到眼前,看了又看,这才想起来,这是右少卿从杜自远那里带回来的银行转移资金的表格和空白票据。他扬起头,竭力回想着什么。他终于想起小丫头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野公鸡!野公鸡!野公鸡!”他不断地念叨着,咬牙切齿地念叨着。
这个时候,右少卿一直坐在档案室里,和钱玉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叶公瑾训斥老程,在她的感觉里,也是在训斥她。她和老程就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拴在一起的。一直到钱玉红开始收拾东西,对她说:“右少,下班了,走吧。”她这才想起来姐姐和她的约定。
她告别钱玉红,也不会回办公室,就直接去了左少卿的办公室。
她推开左少卿办公室的门,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姐姐。她看见姐姐抬起头,黑黑的眼睛盯着她,她就明白,姐姐也知道老程挨训的事了。
右少卿双臂抱在胸前,问:“你叫我等你,干什么?”
左少卿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说:“等我一分钟。”她很快就收拾好办公桌,提起包,径直出了门,说:“跟我走。”
右少卿没好气地摔上门,说:“你叫我去哪儿呀,干什么去?”
左少卿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地说:“别问了,跟我走就行了。”
出了保密局大楼,拐过弯,右少卿紧追几步,“你到底要干什么呀,说清楚!”
左少卿回头拉住她的手,“走吧,走吧,陪我逛街去。”
这个理由,倒让右少卿大为意外。不过,她到底是个女人,逛街总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她就真的像一个妹妹似的,被姐姐拉着手,拖着往前走。
不过,这姐妹俩的举动,却偏偏被楼上的叶公瑾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