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思绪一勾起,便是千头万绪纷繁缭乱,竟是再也坐不住了,性提剑出了门,一骑马往金玉庵而去。
未至庵堂,却听得那里也隐隐有些笑语之声,从新贴着窗花的缝隙里浅浅的渗了出来。
“大师父,您看,我这个饺包得好不好?”年轻女的声音欢快又活泼,象是绚丽的烟火,明媚动听。
“好只是亦安啊,你今儿真是该回去的,又留在这里做甚么?”
“我喜欢陪着大师父你们在一起,难道你们还赶我走吗?”
“佛门怎么会赶人离开?只是你家中都来接你了……”
“我明儿会回去拜年的不过晚上还是会回来的,大师父可得给我留着方便之门”这一句说得快,但欢快的语调却力掩饰着一份心酸。
晏博明白那是为了什么。一个老姑娘,回去见了父母兄弟,就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此等相见,真不如不见流浪在京城之外时,他也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饱尝了这种苦痛的折磨。有家归不得,有母探不得,只能在每个万家团圆的日里独自舔着自己心中的伤口,跟自己说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等那伤口结出厚厚的痂,然后再着下一次的迸裂。
女清脆的声音再响起,“您瞧,这盆梅花好看么?不过我觉得没有我们后山的梅花好看只是天冷了,要不我就去摘一大瓶回来,可把这个比下去了”
“这可是你家里特意送来的怎么能跟野地里的比?”苍老的声音说完此句,忽地凝噎了。说是打发人来接小姐回家过年,可是随车又带了这么多过年的来,这个中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
是的,做爹娘的还是惦记着女儿的,可他们仍是不愿意见到她啊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里,宁愿忽视掉她的存在,求得片刻的喜乐。
晏博听不下去了他来了,却比没来之前更让人揪心。
你能做些什么吗?他如是问自己。对了,有一件事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十夜,宁亦安努力把自己融入那片温暖的烛光里,融入到那碗热腾腾的素馅饺汤里,努力不让自己感到一丝的寒冷与悲凉。
可这是在冷清惯了的地方,都是些冷清惯了的人,纵然她使出浑身解数,又岂能让这份温吞吞的暖意炽热起来?
突兀的敲门声忽地打断了庵堂里本就不甚热闹的欢声笑语,宁亦安抢着去开门,在这冷清的大年夜里,能收留一个俗世里的陌生人也好啊
门开了,屋外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树梅花,一树红得象火一样的梅花,无声的绚丽的绽放。
宁亦安愣了许久,唇角才勾起一抹羞涩的淡淡笑意。脸从脖那儿慢慢的红了,一点一点的爬上去,染红了耳根,染脸了整张脸,如怒放的梅花,红得象火。
这个大年夜,女的心,没能被火暖热,却被这树似火的梅花暖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