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梅开院,苏宥亭内室。
“堂叔,我想让这位姐姐给我爹看看,她也是大夫。”苏豆蔻拉过云桑,“只要她治好我爹,我答应给她许多酬金。”
苏宥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蔻儿,这不是儿戏。人命关天,不许胡来!让你爹好好养着,大夫会把他治好的。”
苏豆蔻不依:“到底是谁要杀我爹?堂叔,你要为我做主,叶子恒呢?我要找他,我要当面问他是做什么吃的,让我爹伤成这个样子!——叶子恒呢?”
苏宥川心中冷笑。
苏家欠我的我会一步步夺回来。
苏宥亭妻李思兰心眼是有的,人也够狠,可终归只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不成气候;他的儿女大都是他苏宥川看着长大的,几斤几两他也心知肚明,不足为虑。
这个苏豆蔻更是一个二愣子,一点就着的炮仗,自己尚未动手,这位就火气上天,火星乱窜了。
就算倚仗他爹自以为自己是个凤凰,此时也由不得她这个落毛鸡了。
我筹谋已久,现在是一步步收获的时候。
想及此,苏宥川心中涌上来一股快意!
哈哈。
他好恨啊!恨老天爷不公平,恨苏家人狼心狗肺捧高踩低。十六岁那年他得了一场来势汹汹的伤寒之后,味觉全失,嗅觉皆无。尽管他爹为他遍请名医还是没有把他消失的嗅觉救回来。
对于一个热爱制香之人来说,上天一夕之间拿去了他的嗅觉等同于抽走了他的命。
走到哪里,他都能听到人们对他的嘲笑,他眼前浮现的都是苏家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他的胞姐苏沁兰居然在他失去嗅觉之后制出了四叠香,他们的父亲喜出望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给了他的姐姐。
他的堂兄苏宥亭痴迷制香,不但改进了几种传统的香品,让它们香味更纯正更持久,更是稀释了灵猫香,以蓝绪草为催化,将灵猫香的效用进一步升华。
与此同时,来自苏家长辈眼中对苏宥亭的赞许,同辈眼中散发出的对苏宥亭的羡慕,小辈眼里流露出来的对苏宥亭毫不遮掩的崇拜……他恨极怒极,倘若他健康无损,这一切都本应该是他苏宥川的!
苏宥川看着苏豆蔻跳脚,心中痛快淋漓。
“叶子恒为保护你爹已经死了。”他压下心中酣畅,带点沉痛的口吻道。
“死了?”苏豆蔻愣了一下,“死了?!”
“死了,身负重伤。”
“那谁发现的我爹?”苏豆蔻转头看云桑。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云桑道,“是很严重。”
云桑简要说了发现苏宥亭时的情况。
在她之前,是否有人到过行刺现场她不知道。大概并没有。在刺杀现场周围她并没有发现特别的脚印——除了留在现场的那些杂乱无章的打斗痕迹和一个包着子云酥的油纸包。
马车破碎,马儿不见影踪。
地上共有两个人,伤势难料。
她清晰地记得她蹲下来,探了探倒在血泊中的那个男子的脉搏,之后又掏出一根羽毛在他鼻子上试试。确死无疑了。
那男子一脸血污,她不想伸手。
查验完毕她无奈地站起来,向另一个躺着的人看去,发现这个人穿的衣料比刚才死掉的那个年轻男子好多了,年龄也大一些。他躺在那里目光涣散,浑身是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她从怀里掏出一颗调理内伤的药丸喂进他嘴里,之后迅速掏出几块布条为他止了血。
她刚刚为伤者包扎完毕,还没站起来就听到大街深处传来了一片急躁的脚步声和嘈杂慌乱的人声——
“天哪!马车都碎了!阁主呢?”
“快!快!”
“定然在前面!但愿阁主没事!”
等他们急急忙忙跑到面前,一群人顿时愣住了!
因为不敢相信。
驾车的与乘车的两个人,一死一伤。死者已矣,伤者生死未卜!
云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莫不是伤者的家人来了?唉,自己今晚在哪儿投宿尚且没找好呢。这下好了,不用费心找地方救治这个人了。
那群赶来的人被眼前的惨不忍睹所惊,好在为首的那个人看上去比较镇定,一脸和气,尽管形势危急他仍然指挥若定。
“大管事,她是谁?”有人问。
“敢问姑娘何人?”为首的那人道,“为何在此?”
“在下姓云,路径此地并无恶意。”她指了指地下躺着的男人,“此人伤势颇重,我已为他做了包扎。”
为首那人向身后的人一挥手,身后的人开始迅速而小心翼翼地搬动死者与伤者。
“如此,多谢姑娘。伤者正是是在下堂兄,稍后还烦请姑娘到苏宅一坐。”眼看一行人处理完毕现场,他拱了拱手,“请吧姑娘。”
云桑看看四周,四周暮色笼罩。她迟疑了那么一瞬,就跟了上去。
那个伤重者中了“回光返照一刻倒”,她不放心,作为一个医者,良心不容她立刻离开。
更重要的是那种毒是他们云家的。
——
“发现你爹出事的是阿山。”苏宥川对苏豆蔻补充道,“阿山去铺子里买‘子云酥’,行至路口,先是认出了马车,再认出了你爹,跑回来报的信。”
阿山,苏宥亭身边的仆从。苏宥亭钟情子云楼的糕点“子云酥”,隔日便会打发阿山去买,忙的时候当做宵夜。
云桑心中了然,怪不得在现场看到一个糕点油纸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