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舒妈妈一听,兀自伤心,竟然也没有觉察出不对劲。
“真好,你们还记得他……我也是来看看他的……”不过说了一句话,舒妈妈眼角就泛起泪光,伸手去擦。
“你还不知道具体位置吧……我带你去,上车。”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舒妈妈马上转移话题,想让两人的聊天显得不那么尴尬。
舒翎的墓还是新墓,周围都是订下的地块,还没砌碑,只有他孤零零地“住”在这里。
墓碑边的菊花是新鲜的,舒妈妈刚才才带过来,她拉着笑笑的手走了过去,“儿啊,你看,谁来看你了?”
张笑笑有些尴尬,她临时起意,来得匆忙。刚才在门口又碰到了舒妈妈,两人一路聊着就过来了,此时的她两手空空,竟然连香也没有带。
“我……下去买几支香上来。”她尴尬地说,“阿姨,地方我也认识了,一会儿我自己上来。”
“不要紧,不要紧。”舒妈妈却摆手,“你能来他一定就很高兴了,不要拘泥于那些虚的。”
被阿姨这样一说,笑笑也不好坚持,她在墓前干拜了两下,退到一边。
舒妈妈其实是刚从这里下去的,这里的杂草枯枝早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可再次上来她又开始忙活起来。
笑笑站在一旁给她帮忙,两人聊了起来。
“阿姨怎么今天来看他?”笑笑问,除非她这样的特殊情况,按理大家一般只有在特殊节祭时才会到这里。
舒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让笑笑以为她问得太冒昧,正在懊悔,她说:“其实……我每周都来,没事就来。”
“也不怕你笑话。”舒妈妈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有些恍惚,“他爸都说我魔怔了,来这儿就和买菜一样勤快,三天两头的跑。”
她指着山下那台小车,“原本我学了驾照,这么多年都没开过,可天天跑,他爸烦了,我也不好叫,就自己买了一台车,学着开了。”
“你看他周围光秃秃的,”舒妈妈说,“我要是不来,他得多寂寞啊。你们年轻人忙,不得空,我这个老婆子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眼前的舒妈妈苍老了不少,整个人都没了什么光彩,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舒翎的墓碑。
“喂,我在儿子这儿呢……”她的手机响起来,舒妈妈接起电话,“中饭你不能自己做吗?我陪陪儿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似乎在指责她,舒妈妈的语调高了起来,“你不来就算了。不要多话……”
两人隔着电话争吵起来,站在一旁的张笑笑一句话也插不上。
等到舒妈妈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笑笑才小心地问她:“阿姨,是……叔叔的电话?”
“是啊。”她收起手机,一脸委屈,“我刚才又没忍住脾气。”
“叔叔也是为阿姨好,您别生气。”笑笑劝和着说。
舒妈妈却摇了摇头,说:“我也知道……他怕我来了难过,可我不来就不难过了吗……”
“算了,张医生,我载你出去?我也该回去给老头子煮饭了……省得他担心。”
“阿姨您先回去吧,一会儿穆朝阳会来接我。”她婉言谢绝了舒妈妈的好意,又撒了个谎。
舒妈妈却整理了自己悲伤的情绪,努力挤出个笑容,告诉笑笑:“小穆是个好孩子,好好珍惜。”
笑笑愣了下,胡乱地应了声,她想莫非自己表现得这样明显,让舒妈妈看出端倪来?
“舒翎,你后悔么?”舒妈妈走后,笑笑这才蹲到舒翎的墓碑前问他,“看,你妈妈这样悲伤呢。”
有用吗?她在问舒翎也在问自己,给父母留了一大笔钱财又如何,给父母留下了能安度晚年的安排又如何,无论他们怎样努力有的伤痛都是无法抚平的。
如果选择自行了断的离开,他们注定要有负于爱他们的亲人。
长宁山整个园区如今就剩下了张笑笑一个人,身在闹市而无车马,给了她错觉,这才是她的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