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也沉了下来。
夙川当然也听见了千魅说的,他心里腾起一片惊骇,这丫头是先妖王之女!他这会儿才深深地意识到这件事!再看银翮脸色陡然阴郁,夙川一时无措得不行。
大宴已经开始了。
银翮却没了胃口,千魅的话缭绕在她心头,她出神地看着御忡,无法消化自己与他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此事不能不了了之,大宴上自然不能驳了天帝的面子,银翮暗暗决定,等散了宴席便去找御忡说个明白。
除了银翮,其余诸神诸仙也都是没头没脑地坐在位置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还在消化御忡刚才说的话呢。
结果,这场大宴在无人尽兴中散了去。
大部分上神心里都觉得不妥,天族与妖族交不交好倒都无妨,可是月神怎么能和妖王在一起呢?这事关天族血脉啊!天帝怎会连这一点都不管呢?战神与月神本来都已经到了该开枝散叶的年纪了,正经姻亲没见张罗,怎反而纵了月神与妖王呢?这成何体统?妖王银翮,即便正如天帝所说,几次三番地救天族于水火之中,可恩情是恩情,也不能为了报恩就不顾天族血脉了吧?
可心里觉得不妥,谁也不敢贸然地提啊。诸神们愁得眉头深锁,只能侥幸地想好在天帝并没有明确地宣布什么,或许只是多虑。
散了宴席,红七一路上便喋喋不休,自顾自地怒不可遏。一直回到百花宫里,百花仙子紧闭了宫门,瞪着她斥道:“你究竟要胡言乱语到什么时候?月神失职是因为负了伤,横竖是情有可原的,真不知你是着了什么疯,怎就不肯罢休呢?”
“负伤,哼。”红七冷笑一声,“怎么旁人不负伤,偏生屡次都是他负伤?还不是因为他和鬼灵搅和在一起?今日天帝摆这大宴竟然还要与妖族交好,我真不明白天族怎就要跌份到这地步。”
百花仙子愤恨道:“你可知你如今句句说的都是怎样大逆不道的话?”
“我说错什么了?”红七不服,“自鬼灵出世至今,所有的不太平不皆是因她而起?她如今还成了妖王,我看便是存心要搅和天族!”
百花仙子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你究竟怎么回事?怎就和你说不明白了呢!”
“我是不明白!”红七咬咬牙,“我在这百花宫不受待见了万年了,我要晋神离开这里又碍到你了?月神不顾天族安危与那鬼灵纠缠不休,要他让位究竟有什么问题!我就不信天宫里只有我这么想,诸神诸仙,哪个心里不介怀?只是不敢说而已!”
百花仙子长叹一口气:“之前凰元君大闹九霄大殿,是妖王与罗刹将他挡了下来,你我虽不在现场,可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究竟孰正孰恶,难道你就掂量不出来吗?”
“凰元君是十数万年道行的无量神,他于天族的恩典连我都知道,你们却不记得了?便是他伤了天军,那也是为了对付鬼灵啊!为何你们浑然不记得罗刹曾经大杀三界似的?月神与妖王是一起的,妖王与罗刹是一起的,你们是真看不明白天族如今大难临头了吗!”红七越说越激动,“如今天帝敌我不分,天族离溃散也不远了!”
“你真是无药可救!”百花仙子深感沟通无力,“你若再这么执迷不悟,谁都救不了你,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百花仙子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红七的怒吼:“用不着你提点!”
这个妹妹,百花仙子是真真束手无策了。
母亲生完红七后不久便仙逝了,百花仙子作为长女,自然担起了百花宫的担子,对红七更是既要当妹妹疼爱,又要当女儿来管教。最初宫里头总有闲言碎语传到百花仙子的耳朵里,百花仙子已经下了严令禁止宫人议论这些。可后来不知怎的,还是被红七听了去。
红七变得越来越傲慢无礼,连对她这个长姐都常常口出狂言,短短百年时间几乎把宫人们得罪了个遍,谁都不敢去与她亲近了。百花仙子找她谈过几回心,可都没有作用,反而让红七越来越抵触她,觉得她是假惺惺、是在施舍同情。
再好的性子也被红七又臭又倔的脾气磨没了。
没想到,如今她越发冥顽不灵,百花仙子痛心疾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银翮带着蛮它和千魅找去了天帝宫里,席间攒了一肚子话,只等与天帝面对面好好说明白了。
夙川难得没有跟着,他明白她们的去意,只好在月旎宫里忐忑地等。所幸焰白也陪他回来了,虽然知道焰白是为了等蛮它,但起码多个人说说话也能觉得轻松一些。
御忡似乎也猜到了一二,遣了宫人在外头候着,只剩自己在正殿里招呼三人。
银翮开门见山:“天帝,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御忡看了她们一眼:“或许……事关先妖王?”
银翮垂眸,她对迟羯还是提不出什么父女之情,可杀父之仇又实在膈应:“嗯,今日天帝说与我妖族结盟,可万年前天帝亲自剿溃了妖族……我总要给我族人一个说法。”
御忡沉叹了一口气:“是我错了……彼时三界四族,除了人族速来自成一派之外,其余三族之间其实暗自较劲了许久,我贪图一时功绩,才会发难妖族。可我并没有想到会造成如此严重的结局,本来先妖王与我便是不相上下的修为,我带了十万天军过去,说来惭愧……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想逼他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