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听了,知道世安有跟随金善人之意,心中不禁一惊,忽琢磨着世安的话,又回想起金善人高德,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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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远映青山,回首难穷望眼。
金善人一心救苦,这日北上来到江阴香山,登临山顶,前观涛涛长江,后望杳杳南国,瞑目长思,忽唏嘘一气,大步下山而去。
到了山下村店,金善人要了一盘青菜,一碗米饭,一壶茶,一人慢慢吃了起来。
村店不大,仅有金善人一个客人,店家或是生意不好,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摇头叹息。这时突然进来一主一仆,二人衣着光艳,颇似大户员外出行,只见他们要了一碗羊肉,一罐炖猪肚,一盘红烧鲤鱼,一碟花生,一壶酒,兴致勃勃地享受着。
“员外,小人不明白,你为何将那本破书捡回来,小人虽不识字,却也知道那书无甚用处,你看里面全是一些数字,写的乱七八糟的。”那仆人一脸纳闷状。
员外用手拍了拍放在桌上的褡裢,笑道:“你知道什么,这书虽破,可我翻了翻,是一本账册,里面记载的都是江南各州各县储粮、食盐的数字,账目清晰,一目了然,想必是地方官呈送朝廷的,却被粗心驿卒丢失在路上了。我捡来,正好交给管家,让他学学如何做账,又不是给你看的。”
仆人笑道:“哦,我就说员外怎么把这书当宝贝似的藏起来,嘿嘿!”
“你大字不识一个,还想看书?快去将马牵去吃点草,一会儿我们还有很长的路,马饿着肚怎行?”
仆人答应一声去了,员外自个儿吃了一会,结了账问道:“店家,茅房在哪?”
店家道:“就在敝店后面。”
员外出了店门,不多时回来,从桌子上拎了褡裢,与店家道了声别就匆忙离去。金善人见了,也付了饭钱跟去,可出了店门左盼右顾,未见一个人影,不禁大惊,此主仆二人去哪儿了,怎么未听见马蹄声,人却无踪无影?
金善人惆怅一阵,颇为悔恨,不得已朝北走去,行了大约三四里路,见一界碑,写着“山北村”,碑上靠着一人,好像是在打瞌睡,想必是村民干活累了,靠在界碑小憩。金善人上前轻声呼唤道:“小弟,快醒醒,石碑凉,小心着寒。”
那人醒来,笑道:“多谢大哥,方才与我家员外在村店里喝酒,也不知怎的感到头晕,来此喂马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金善人一看,正是刚才村店里饮酒的仆人。
“你家员外呢?”
“他不是还在吃么?”
金善人暗思:“他家员外早就出来了,想必是仆人在此喂马,员外却找错了地方,因此主仆未曾相见。”想到这里,金善人大喜,不露声色地道:“小兄弟,我是一个郎中,人称金善人,你家员外捡了本什么书,可以给我看看么?不如你将书买与我,我给你五两银子,如何?”
仆人道:“金善人?原来你就是金善人,哎呀,大名鼎鼎呀,失敬失敬。”
金善人笑道:“小兄弟过奖了,我颇爱书,将你的书买与我如何?”
仆人道:“书在我家员外那儿呢。”
金善人笑道:“他背一个褡裢,你背一个大袋子,或许在你袋里也说不定,你找找看。”
仆人站起来,将袋子往肩上一甩,笑道:“你给我再多的银子我也不卖,员外会骂我的。”
金善人抓住仆人道:“我给你三十两银子,如何?”
仆人摇头,“不卖不卖,你放开我,我回去找员外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金善人眼露凶光,猛然一手抓住布袋子不放,恶狠狠地瞪着仆人。
仆人见了,二话不说,丢下袋子就跑。
金善人也不追赶,赶紧打开布袋子翻来搜去,却尽是些杂物,根本就没有什么账册。
怎么回事?金善人颇是纳闷。
“好一个虚伪的金善人,在此偏僻无人处,竟要杀人劫财。”
金善人大惊,抬头一看,五个汉子围了过来,其中两个却是方才村店里饮酒的主仆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敢暗算我?”金善人阴沉沉地问道。
“在下不才,江湖上人称天下第一寇盗跖,”扮成员外的唐海笑吟吟地道。
世安冷冷地道:“若不是我扮成仆人亲身经历,我做梦也想不到你这伪善人竟然如此歹毒。”
“盗跖,你也是响当当地好汉,我一生积善,并无恶行,为何设计寇犯于我?”
世安道:“你为了一本账册,竟然要对我行凶,这不是恶行是什么?”
山勇怪问道:“大哥,此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昨天还是治病救人的大善人,今天就变成杀人劫财的凶徒了?”
林源、叶阳、世安也都有同样的疑问,见山勇问了,都看着唐海,甚是不解。
唐海笑道:“此人亦善亦恶。他悬壶济世不假,救弱扶贫不假,说他是金善人,其实也并无不妥。但是,此人利用在百姓中的威望,大肆渲染长城以北草原是乐土,蛊惑我中原人心。今日在村店里,我预先在褡裢口放一根细丝线,然后假说拾得账本一册,暗示就在褡裢里,再借故去上茅房,回来时发现褡裢口的丝线掉落在一边,我便知他欲偷账册,这也证明我的推断不假,为此,特设下此计诱其露出真面目。”
世安大惊:“大哥,他一个郎中为何要高价购买一本账册,甚至不惜行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