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紫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金铃,怎么啦?”
金铃强笑着说:“没什么,妈妈,我只是在想几个容易写错的字。”
9点多钟,卉紫到金铃房间去看,金铃还在大睁着两眼想心思。一见卉紫进门,她要求说:“能给我吃一片安眠药吗?”
卉紫说:“吃安眠药不好,明天会头昏。”
金铃轻轻地说:“我以为我不会害怕,其实心里还是紧张的。”
卉紫在床边坐下,把女儿柔软的、汗湿的手松松地握在自己手中,说:“没什么,实在考砸了也没关系,妈妈知道你尽力了。再说以后还会有机会,3年后你还要考高中的,对不对?”
“真的没关系?”金铃眼巴巴盯住卉紫的脸。
“真的没关系。”
“你会认为我是个好孩子吗?”
“当然。”卉紫在金铃脸上轻轻一吻,“妈妈一向认为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很乖的、懂事的、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金铃出了一口长气,满意地翻一个身,嘟哝道:“妈妈你别走,就坐在我旁边,拉住我的手……”
话没说完,金铃的鼻腔里已经有了细微的鼾声。
卉紫不敢走,她把女儿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女儿的心跳和体温。她想,到3年后考高中的时候,6年后考大学的时候,金铃还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她和依靠她吗?那时候女儿的手会长得比妈妈的手还宽大了,妈妈想握也握不住了吧?
又想,那时候升学的道路会是怎么样的?更宽了还是更窄了?孩子还要付出多少辛苦多少努力,才能在那路上磕磕绊绊占据一个位置啊!
卉紫就这么醒醒睡睡,一动不动地在金铃床边倚了一夜。其间金亦鸣几次踮着脚进来看她,她摆手叫他不要出声。
“让孩子踏踏实实睡一觉吧。”她用哈气一般的声音说。
6点钟醒来的时候,金铃已经忘了昨晚的紧张和忧愁,重新变得像小鸟儿一样快活。卉紫拿出语文书让她背几篇课文试试,她一口气从头背到尾,当中没有一丝结巴。卉紫很满意,认为金铃睡得不错,精力充沛。
金铃吃过外婆送来的糕和粽子,卉紫送她下楼。卉紫说:“我只送你到校门口。从前我考中学时,外婆也是把我送到校门口的。”
金铃文绉绉地说:“甚至我一步也不要你送。没这个必要。”
卉紫装作没听见,拉紧了金铃的手不放。
经过巷子里的小吃店时,老板娘笑嘻嘻地打招呼:“金铃今天考状元啦?我可要等着吃金铃的喜糖噢!”
金铃就开开心心地答应:“好啊!”一边说一边跟迎上来的小黄猫招招手。
出了巷子才发现,满街是赶考的孩子和送考的家长。孩子都拎着装有文具和准考证的塑料袋,轻轻松松,东张西望。一旁的家长背着水壶,提着早点,胳膊上搭着毛巾,手里拿着纸扇,满脸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担忧。还有些人家是全家出动来送考的,爸爸妈妈加上爷爷奶奶,再加上外公外婆,简直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考队伍。有些路远的人家怕赶不上,就花钱打了“的士”过来。马路上车鸣人叫,热闹非凡。
金铃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尚海和杨小丽。半天没见面,她仿佛久别重逢那样的兴奋,高声喊着他们两个的名字,挣脱卉紫的手就要冲过去。卉紫理智地制止了她,因为卉紫看见人家的妈妈还在抓紧最后时间对他们叮嘱什么要紧的话。
忽然身后有摩托车轰鸣过来,卉紫吓了一跳,慌忙拉着金铃避到一边。
骑摩托车的是个20来岁的帅小伙子,穿一身雪白的骑士装,戴一顶红色头盔。后面搭车的人却是穿一身红色绸衫绸裤,戴着白色头盔。前面的小伙子把车停在金铃面前不走了,一脚斜撑着地,将摩托车歪倒过来,让后面的人下车。后面的人动作有点迟缓,小伙子不得不伸手到后面扶一把。
那人下车后,突然在金铃面前将头盔一掀。金铃大叫起来:“孙奶奶!”
卉紫也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料到来人竟是腿脚不灵便的孙老太太。一时间她竟目瞪口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孙奶奶用头盔在金铃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心慌吗?”
金铃笑嘻嘻说:“不慌。”
孙奶奶说:“不慌就好。记住奶奶那天跟你说过的话,遇到没把握的题目就怎么样?”
金铃刚想回答,孙奶奶伸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别说出来,保留这个秘密!”
孙奶奶笑着看看卉紫。金铃也回头对妈妈笑。孙奶奶说:“金铃妈妈,你应该对你的孩子有信心。”又说:“金铃记住啊,考完了到奶奶家来,我们该给月季花捉虫了。”
她戴上头盔,扶住小伙子的腰爬上摩托车。真是个童心未泯的老太太。
校长、邢老师、张老师、英语老师……一大群人都等在校门口,毕业生鼓劲。校长说:“好好考!”邢老师说:“要细心!”张老师说:“别忘了检查!”英语老师不说话,只笑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一个表示胜利的英国式手势。
金铃从半开的校门进去了,卉紫和其余无数家长一样被拦在了门外。他们一个个踮了脚,伸长脖子,尽力从攒动的人头之上盯牢自己孩子的背影。盛夏的阳光倾洒在孩子们的身上,为他们跳跃的步伐制造出一种欢快的节奏,与门外忧心忡忡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