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太监先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道:“王爷休了一年婚假,自然不知道咱们陛下的疲惫。”
“奴才在御书房伺候时,送了大约有三百份官宦女眷的画像进宫,各位大人皆是认为宫中子嗣不丰,六宫闲置。”
点到即止,领头太监说了这么些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如同是风中落叶一般簌簌发抖了,却仍是咬牙道:“娘娘心中不痛快,常常与陛下冷战,昨晚不知为何,两人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今晨娘娘抱着小殿下便出宫回了娘家。”
领头太监略一抬头,看着萧逸紧紧锁着的眉头,“奴才罪该万死,猜测是因为那些即将入宫的官宦女子。”
萧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陛下没有拒绝?”
“陛下……心系百姓。”领头太监差点咬断了舌头,“怎么可能没有拒绝呢,实在是……祖制如此。”
“祖制?”萧逸冷笑一声,“祖制不是皇帝制定的,咱们陛下不是皇帝吗?”
“千百年后,他更改的规则不也是祖制了吗?”
他嗤之以鼻,撇了撇嘴。
萧泽的确足够勤勉,足够温和,连这样的建议都能采纳,可见对于自己苛刻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不知道那些官员惯会顺杆往上爬吗?
冷笑一声,萧逸问道:“那些姑娘们呢,是不是已经住进来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领头太监咬牙道,“昨日酉时三刻,已经全是送了进来。”
“昨日陛下是不是去了坤宁殿以外的地方?”萧逸磨了磨牙。
若是如此,怕是难了……
“没有,陛下去了坤宁殿歇息,和娘娘大吵一架后便留宿在御书房了。”领头太监一忙否认,“不过……不过原本是想要去林婕妤处歇息的,已经翻了她的牌子……”
领头太监又悄悄抬头看了萧逸一眼,心脏“砰砰砰”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桓王爷这气场,竟然比陛下还要更甚些。
萧逸心头一松,还好,这家伙没有在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才想起自己。
于是萧逸摆摆手,“去,把那些姑娘都给召集起来,全都带到金銮殿上,然后让送了女儿进宫的官员们都给我进宫来!”
“……是。”领头太监颤抖着看着萧逸一眼,心头一凸,总觉得要出大事儿。
“另外……”萧逸顿了顿,“去桓王府将王妃请进宫来,想来皇后也在她那儿,就说请王妃和娘娘陪着演一场戏。”
他心中已有谋算,冲着小内监招了招手,“来一出敲山震虎,真戏假做。”
*
幽煌阁中,谢黎好不容易才安慰住了沈梦,又吩咐丫头们将哇哇哭个不停的小殿下哄睡着了,才松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谢黎皱眉看着眼眶通红,鼻尖通红的沈梦,柔声问道。
方才哭得起劲儿,现在恢复过来,沈梦倒是觉得有些扭扭捏捏不自在,声若蚊蝇道:“我同陛下吵架了。”
“哈?”谢黎没听清,“你怎么了?”
沈梦望着面若桃李的谢黎,深深吸了一口气:“阿黎,我想同陛下和离!”
“吧唧。”谢黎拿在手中的软团子桂花糕落在地上,眼睛悠地瞪大,“你说啥?”
沈梦却是像深思熟虑很久了一样,“我想了很久,我无法做到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哪怕他是陛下,是整个南楚最尊贵的男子。”
谢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惊讶得眉眼亮晶晶的,“这……可以吗?”
“王法而已,难道就适用于帝王之家了吗?”沈梦轻轻扬了扬眉,“我从小熟读律法,并未听说帝王之家不能适用这条律法。”
“南楚大律第七百三十二条:凡夫妻感情破裂者,以和离,了姻缘。”
她的眼中涌现出一抹痛色,“昨日陛下本应该临幸林婕妤的,是我将他唤到坤宁殿中大吵一架,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与林婕妤同修燕好了。”
沈梦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我知道这事情不容易,而且……”她顿了顿,看着安安稳稳睡在床上的婴孩儿,“燃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想将他也带走。”
谢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默了半晌憋出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梦点头,“我不想,兰因絮果,不得善终。”
“可是……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很显然,这真是下策中的下下策了。
即便是和离成功了,沈梦一辈子都会郁郁寡欢,盛京城和南楚百姓的唾沫星子定然是纷至沓来,像是一片片雪花一样砸向沈梦,叫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尊重。
即便是她曾经修女学,办秀坊,解决了许多人的生计问题。
可是一旦走出这一步,所有的功绩都会被抹去。
沈梦又苦笑起来,“若是有旁的办法,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握住谢黎的手,“陛下不是桓王,他没办法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你怎知,他不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谢黎反握住沈梦的手,“梦儿,那场大火,虽然他来得晚了,可是他仍是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或许他愿意为江山社稷妥协,可是有一天让陛下在你和江山之间抉择,他一定会选择你的。”
沈梦呆呆的看着谢黎。
“江山,是他身上的责任;而你,是他的心之所向。”谢黎含笑看着沈梦,“在你过来之前,萧逸已经被陛下召进宫了,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她的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