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这座城市,说来是浪漫的,早上的富春早点,加上一壶扬州的市花茉莉花,构成一个清香扑鼻,夜晚便走在到处是垂杨柳的街头,卖场的艺人大多不是养家糊口,而是为了艺术,围观的也十分慷慨,都能投入铜板,捧个场,喝个彩。
崔颢的烟波江上倒是没有使人愁,但是杜牧的烟笼寒水月笼沙是肯定的了。
这座城市不需要霓虹灯的点缀,无数的文人对它曾经报以更多的赞赏,二十四桥明月之夜,夜泊秦淮更近酒家,花水月般惹人心醉,是吴侬软语的温柔乡,是诗情画意的江南曲,就如同戴望舒中,那撑着油纸伞独自走在雨巷中的姑娘般,忧伤凝结。
白天的小羊肠胡同里很是喧嚣,胡同里作甚么营生的都有,开锁匠在这里,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当锁王正在拈着一根铁丝,对准日头准备分毫时,忽然一道阴影挡住了自己的光,顿时暴脾气就上来,就要开骂,却见一个满脸含笑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又没了脾气:伸手不打笑脸人。
算了,算自己倒霉。
那锁匠转了个方向,对着太阳,准备再次照亮,却那少年人再次挡住了自己的光,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下肯定是故意的了。
“我说,你这小子,你——”
他骂出去的话还没撩到李改革的耳朵里,在看到李改革身旁的那个古井无波的老人时,好像是看见鬼一样的瞠目结舌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然而“你”了半天,究竟想“你”的是什么,还是没有“你”出个究竟。
“锁王,跟我走一趟吧。”
李改革笑嘻嘻的说了一声,还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独刺铁王淡淡瞥了他一眼,眼中的幽光配合着李改革的请求,似乎是准备先礼后兵。
工学者,巧心,劳力,造器物。
有时正是人们无法理解和想象之人,才能做出超乎想象之事。
去梅里雪山,需要经过的陆路,由着绿皮火车,摇了小半个月终于到了,而水路,则需要自己撑船了。
远远撑开一道水波,划子置于峡谷两岸,都是斧斫刀劈般的百丈绝壁,青山翠绿,碧水环绕,构成了十分罕见的地缝风光。地缝河水清澈至极,游船犹如悬浮在空中一般。
狭长而微弧的地势,四周峭壁耸立,溪流环绕,置身于此,有如返璞归真的梦幻自然,而河水碧绿清澈见底,两岸山势壁立千仞,佳境难得之余,连路程的疲惫与辛劳都能让人抛却的一干二净。
船上有五人:独刺铁王坐船头,双腿盘曲,面色肃穆,不知在想什么,锁王并两个弟子在船中,李改革是划船的那一个。
本身这趟旅程,李改革是只想四人的,不想这锁王说什么也要将他两个徒弟一起带着,不然不安心。
这两个徒弟长相都是五大三粗,明显也不是粗中有细的那种,不知锁王这种开锁的手艺人,收这样的徒弟,到底是为了找两个免费打手,还是不准备找人传承自己的衣钵了。
两个壮汉,年纪大些的叫大狗,小些的叫二狗,都是锁王从农村带上来的,农村人便是这样,给孩子的名字取得越贱越好养活。
大狗强壮的外表下,看似憨厚的面容,实则却有一丝狡诈;二狗更加,斤斤算计,很是精明,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两个人跟锁王倒真的算得上一脉相承。
此时他们三人坐成一圈,绕在船中间,嘀嘀咕咕,一边看着两边山峰,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走一程子,山渐渐明朗,不知是风顺着垂杨柳往东吹,或是云霓缓慢地飘移——翠色逼人的山麓愈发浓厚,细瞧时才知不是风也不是云,是太阳往头顶移了寸许,半边的山麓在巨大的蓝天下投出影子。
山上鲜有人家,倒是觅见了不少红墙黑瓦的寺庙,约是寺庙中供奉的香火冉冉升起,颇像炊烟。
去往湖心,白日渐西落,天上薄云由白转红,模糊的如平摊水面的一块彩布。绿头灰翅水凫三五只,从芦苇荡中排阵掠水飞走,一切光景家皆宁和,随意割切一块勾勒纸上,就可成一绝好宋人画本。
“喂,我说,改革娃子,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先出了这水路,然后需要坐上大巴,改走川藏线才行。”
问话的是锁王,得到回答,立即低下头来,小声的嘀咕,“这人要去的地方,是梅里雪山,你们家伙都准备好了吗?”
“师傅放心,早就准备好了,他到时候要是想黑吃黑,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狗恶狠狠的说道,迎来锁王的一声轻喝,“你这个狗东西,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问你吃饭的家伙,这改革小子居然能请得动的独刺铁王,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证明这一趟夹喇嘛,肯定是了不得大喇嘛,而且还特地也带上了我,说明那地方这小子来过一趟,自己没法搞定,这才回头把我与独刺铁王一起带来了。”
这一点锁王倒是没猜错,那里李改革的确自己去过一次,以他的手段,这天下的大墓,还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但是之所以他回头,召回了独刺铁王与锁王,除了锁王说的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师傅,你说这独刺铁王厉害的很,那他带独刺铁王去就好了,干嘛带师傅你呢?师傅你不是只会开锁吗?”二狗又问了一句,那锁王一咕噜拍了一下他的脑瓜子。
“你这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