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寄柔看着如同从血里捞出来的傅云霄,瞳孔猛然一缩,“够了,哀家真的不知道翎羽在何处。”
黛衣女子柳叶眉梢微微挑起,擦拭着弯刀上的血迹,睥了一眼身浸血海的傅云霄,笑道,“你可以不知道翎羽的下落,但这个人的性命……可就要保不住了。”
有意思,她本以为蒋寄柔对傅云霄毫不在意,没想到也不全然是这样。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算不算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换来回报了呢。
想到那个清冷的背影,眸光渐渐暗了下去,这世上也不是所有努力都会得到回报,于她,于他。
与自己对比来看,傅云霄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她从没在他那里看到过担忧的眼神。
“哀家最后说一次,翎羽不在哀家这里,哀家亦不知翎羽的下落,至于傅云霄,要杀要剐随你,之于哀家没有任何关系。”
蒋寄柔掠了傅云霄一眼,面沉如水,眼底是淡淡的鄙夷,看似毫不在意,殊不知,她掩在宽松衣袖下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留你也没用了。”黛衣女子冷笑着缓缓执起弯刀,对准蒋寄柔的脖颈,脚下轻点,如一道黛色的闪电直射而去。
蒋寄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光,非但没躲,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蜿蜒而落,汇聚在娇俏的下颌上,打了两转儿,最终砸碎在地上,碎的是泪,亦是她执掌江山的梦。
而女子袭来的剑就像是在嘲讽她一般,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嘲讽她的痴人说梦。
想来这一路,她背负了太多骂名,纵然千夫所指,她也咬牙坚持到现在,眼看着她的江山之梦终于要实现了,却未曾想,竟成了她的黄粱一梦。
是从哪里出现偏差了呢,对她最有威胁的皇子被她使计流放了,阻拦她的老皇帝也被她毒杀了,朝廷中的大臣也向她靠拢了,可她最终还是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只因那个名为苏瑾的人。
说到底,还是她大意了,她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大夫不会翻起什么风浪,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暴风雨前的宁歇。
她曾想过,若她不是一个女子,若她没有进宫的话……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她不甘心就这样败了,但纵使不甘心又能如何,就连她的心腹都背叛了她,不对,她的心腹从来都不是她的人。
可笑啊,可笑……
蒋寄柔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安静,她知道她快死了,却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异常安定。
就在她等待死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子嘶哑的声音,“柔儿……快……快走……”
蒋寄柔整开眼睛,看着地上体无完肤的血衣男子,歪了歪头,眼底泛着幽幽的光。
若说她这辈子信任过什么人的话,大概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可他却背叛了她,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救她呢?
“柔儿……走……”傅云霄嘴角溢着血,以剑撑地,挡在蒋寄柔面前。
“你是在可怜哀家吗?”蒋寄柔看着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却仍然强撑在她身前的男子,嗤笑出声。
傅云霄咬牙,想说不是这样,但他的眼前却越来越黑,千言万语终只汇聚成了一个字,“走……”
“你觉得是你能走,还是她能走呢?”黛衣女子看了一眼已无反抗之力的傅云霄,径直越过他,反手将剑刃横在了蒋寄柔的脖颈上,“你不怕死?”
蒋寄柔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冷笑道,“比死更让哀家害怕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死,又有何惧?”
“傅云霄,你听到了吗,你舍命相护的人不需要你的命啊,既然这样的话……”
“走!”傅云霄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飞身挡在蒋寄柔身前,只听“噗嗤”一声,一股温热的湿润突然飞溅到蒋寄柔脸上。
这股湿热不是别的,正是傅云霄的血,以他现在的状况想要带蒋寄柔避开已经不太可能,只能以身替之,为她挡下这一剑。
“呵……”黛衣女子忽的拔剑而出,轻蔑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傅云霄,嗤笑出声,“何必呢?”
抬眸看着一脸震惊的蒋寄柔,勾唇道,“现在到你了。”
“不……不可能……”蒋寄柔看着倒在她身前的傅云霄,微微张着嘴,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他的情况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有什么不可能的。”黛衣女子踢了踢傅云霄的身子,侧头看向蒋寄柔,“他死了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应该谢我才对。”
“对,他死了正是哀家想要的,但凡是背叛过哀家的人,哀家一个都不会放过,但哀家更喜欢亲手解决背叛者的感觉。”
蒋寄柔敛下眉睫,蹲身晃了晃嘴唇青紫的傅云霄,“给哀家起来,没有哀家的允许,你竟敢擅自就死,好大的胆子。”
但无论她怎么晃,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都不会再回应她了。
“傅云霄!”蒋寄柔厉喝,眼底赤红一片。
“他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指望着把他晃活不成?”黛衣女子看着做徒劳之功的蒋寄柔,翻了个白眼,眼里的讽刺之意愈发浓重。
叫他死的人是她,叫他活过来的人还是她,这世上总有一种人,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你闭嘴!”蒋寄柔猩红着眼睛,眼底布满了惊慌之色,再不复最初的威严,哪怕她被逼入绝境都未曾这样狼狈过。
“傅云霄,哀家还没准许你死,哀家命令你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