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女子华衣贵艳,环佩璀璨珠光摇曳,光彩之中,眼神充满不安与焦灼,宽大的锦绣衣袖下,手指不安的绞扭在一起。
笛音儿顺着苏瑾的视线看去,随即又移开视线,经过女子身边时,擦过女子的肩头,完全忽略掉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径直走了过去。
女子怔怔看着笛音儿就那样漠然从她身边走过,脸上神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待笛音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眼前之时,她的瞳孔猛的缩紧,身子突然开始颤抖。
踉跄间,她扶住身后的桃树,手心越收越紧,指甲深深陷入树干里,流出苍绿的树汁,和从她指尖上流出来的血。
苏瑾垂下眼睫,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不认识这个女子,但也隐隐的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单凭那身装束,就不是寻常地位可以穿得了的。
“她是我曾经的丫鬟,也是笛南天的妾。”笛音儿淡淡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起伏。
她心底希望女子可以就此沉默,聪明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然后让时间抚平所有的遗憾和所有的伤痕。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想,在他们走出十几米后,身后的女子终于嘶喊出声。
“他……他怎么样了……”
其实她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抱着丝丝的期待,执拗的想要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笛音儿继续前行,头也不回,淡淡的开口,“他死了。”顿了顿,又道,“是我杀的。”
女子身子晃了晃,退后一步,撞得身后的树干轻轻的颤了两下,簌簌落下了漫天的粉黛桃瓣,落在她的头顶和肩头上。
她半斜着身子,就这么任桃花飘落在她端整的衣衫上,任何时候都不肯失态的她,此刻完全忘记了何为尊贵,何为仪态,她空洞的眼神呆滞的望着王殿的方向,任凭自己被淹没在那一片娇嫩的淡粉中,张了张嘴,俨然泪已绝堤。
她听到消息后就知道这次的事情绝非寻常,但凡是有关于花容的事情,他就会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她知道他心里没有她的位置,但她就是想小心翼翼的陪在他身边,哪怕他从未理会过她,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她就满足了。
只是未曾想,这一别,就是永别。
笛音儿没有理会女子的反应,也未回头去看,就那么走了过去,直到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厉吼,“带我去看!”
笛音儿脚步顿了顿,淡然开口,“他的尸体已经被我们毁了,你看不到的。”
“我不信!”女子咬牙,红着眼眶,突然提起裙摆,跌跌撞撞向王殿的方向冲去。
听到女子的动静,笛音儿突然回头,高声道,“不准去!”她抬步急急追去,脸色却骤然一变,胸口一痛,“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苏瑾看她一眼,身影一闪,恍若鬼魅般从地底出现,脚踏树干,凌空一跃,自树顶落下,又干脆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在女子的眼前,毫不犹豫的,就伸手拦下了她。
“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女子甩袖,看着眼前的苏瑾厉喝,“尔等贱人,竟敢拦我!”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也不懂你们这里的尊卑,自然敢拦你。”苏瑾淡淡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何况,蛊王的尸体尚未收验,于礼更是不合。”
女子怔在那里,清晨的风凉凉吹在她瞬间苍白的脸上,半晌后,她突然冷冷一笑,斜视着苏瑾,蠕动着嘴唇,“不合适吗……”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破层而出的阳光撒在她身上,很暖,却暖不了她如坠冰窖的心。
“我是她的妻子,让我进去。”她走到苏瑾面前,眼里充满祈求,颤声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求你让我进去看他一眼。”
“蛊王身死,除妻外,妾等不得相见,你是要废了规律?”身后突然飘来笛音儿的声音,冷凝刺骨,“你是什么身份,别人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若不是你求我,当年我又怎么会把你送到这个qín_shòu的身边,事到如今,你还惦记着他?”
“我……”女子咬紧下唇,直到染红了她的贝齿,才终于抬头,直直的看着笛音儿,控诉出声,“你居然亲手杀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又如何?”笛音儿微微勾起了唇角,“他是我的父亲如何,不是又如何,在我心里,只有一个父亲,笛南天于我来说永远都是戮亲的仇人,从苗疆逃出来之后,我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能够亲手杀了他。”
“你……好狠的心……”女子颤抖着身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笛音儿抱臂冷笑,“没错,我的确心狠,只是比起笛南天来,终究还是差了一分。”
女子默然,良久后缓缓抬手,摘下了头上的金钗,拔了玉簪,扯断珠链,将满身的华贵都摒弃在地上,然后,轻轻迈步踩了上去。
她踏着缀着珍珠的绣鞋,转动着脚踝,将那些象征尊荣的装饰慢慢辗转,一一踩碎。
珍珠玉簪被踩碎的声音细微却格外清晰,听得人心跟着一跳,笛音儿眉梢跳了跳,女子却冷笑着,开始脱身上的锦绣华衣,直到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
顾子墨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去看眼前的女子,南宫钰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楚逸轩流转着眸光,也无声的侧目看向身影同样单薄的苏瑾,半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太瘦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