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去了。”
江楚歌从他怀里坐起来,眼睛从刚才的犹豫不决转为坚定不移,苍白如雪的小脸也重新焕发了光彩。
她澄澈的目光看着他,“我想清楚了,什么南家小姐,我才不稀罕。我是江楚歌,是你的娘子,是小鱼儿的娘亲,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秦影听着这句话,只觉得心中大震,猛地将她扣在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相信我,我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江楚歌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心中安定的如同磐石,她柔柔一笑,“我相信。”
料理了楚老汉的丧事,江楚歌便把江家肉铺关了,猪崽了也迁到了自家院中喂养。
这几日正赶上来了葵水,小腹一直胀痛难忍,她便留在家中休养没有回镇上,好在面馆有秦羽和红颜等人照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日将苏芸和楚柔母女赶走后,便再没有她们的消息,楚老汉的丧礼这娘俩自始至终也没有露过面,论薄情寡义,这娘俩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再说那王宏,成了父母官之后镇上的人都以为可以过好日子了,没曾想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先烧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北漠的军队在边境频频挑衅,甚至闯进大历的村落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历连年征战,频频吃败仗,不得不破财消灾,不惜给北漠岁币、金帛来换取短暂的宁静,结果是饮鸩止渴,以至于国力衰弱不堪重负。
战争,往往最受苦的就是老百姓。
朝廷一面征兵,一面征税,刚上任这位王县令,急于创造自己的政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上报了长长的征兵名单。
就这几日的功夫临溪村的好多青年都被带走了,还有好些刚刚生了娃的,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就抹着泪告别妻儿,妻子哭,孩子也哭,老人更是哭的凄惨,儿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战争残酷,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或许今日一别,就是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叫人伤心欲绝?
江楚歌整日惴惴难安,生怕秦影和秦羽也在那征兵名单上,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
“娘亲……”
小鱼儿喘着粗气跑回来,对江楚歌道:“虎子,虎子他爹也被带走了……”
“什么?”
江楚歌惊讶地从厨房出来,跟着小鱼儿去了虎子家,赶到的时候虎子娘正趴在院子里,紧紧拉着虎子爹的手不让他走,虎子也在旁边哭的可怜。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前来征兵的捕快不耐烦地踢开虎子娘,摁着虎子爹的肩膀催促着,“行了,别磨叽了,快走吧……”
“我自己走。”
虎子爹挣开他们的手,回头看着妻儿伤心无助的模样,七尺男儿也落了泪,“秀姑,等我三年,倘若我回不来,你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不,我不,你甭想甩掉我!”
虎子娘一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不由分说地扑上前去狠狠亲了他一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给我好好活着,我和儿子在家等你!”
江楚歌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虎子爹重重点头,含泪而去。
随着捕快带着虎子爹出了门,小鱼儿仰头问江楚歌,“娘亲,我爹爹会不会也……”
江楚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可那两个捕快已经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朝他们的屋子看去,这才注意到村东头还有一家,翻着名单问道:“你们家姓什么?”
江楚歌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噗通噗通快要跳出来似的,盯着那两个捕快,梗了梗喉咙,说了个“明”。
捕快们皱了下眉头,又回头去翻名单。
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江楚歌死死地盯着他们手中那长长的名单,觉得犹如阎王爷手中的生死薄,而这两个捕快就是常来索她男人性命的黑白无常。
这个时候,她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就算死,她也不会让他们带走秦影!
就在捕快们即将翻到头之时,小鱼儿突然在江楚歌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抓着她衣袖喊道,“娘亲,我爹当年就是这么被带走,就再也没回来!”
捕快们停下动作,朝这边看过来。
江楚歌怔了一秒,登时反应过来,抱着小鱼儿放声大哭,“是啊,我刚生下你你爹就被抓去打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是人还是成了鬼啊……”
娘俩抱头痛哭,一个比一个嚎的凄惨,那俩捕快闻言也不由叹气,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我若死了,也是你的鬼。”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正假哭的江楚歌和小鱼儿齐刷刷抬起头来,母子俩一瞧见秦影,二话不说立马带他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