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任是普通人听了都会意有不平,心生愤懑,又何况是他们这样自小就是在行伍出身的军人堆里长大的将军之子呢。
是以修昭的愤怒,可想而知。
更莫说,天底下最属攸攸众口难平,这消息若是一旦不慎传了出去,不仅会令边关的将士们心寒,一定也会致使天下民心背离。
古往今来,得天下靠的是武力,但若是想要坐稳这个天下,却终究还是得靠着民心所向。
普通老百姓从来都是最好糊弄不过的。
只要没有连年灾祸,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和,这天下谁来坐着对他们而言都不重要。
皇家姓什么,皇帝叫什么,这些统统都不要紧。
然而这天底下最不好糊弄的,也是老百姓。
从军者,固然有一部分人是为了建功立业,保卫疆土,成为留名青史的大将军。
自然也是会有另外的一部分人,因为家境清贫,但却无奈身为男儿,日后注定会是家里的主心骨,所以只得从军补贴家用,再谋一份军功。
而且这些人并不在少数。
是以此消息一旦泄露了出去,市井之中人人交口相传,普天之下家中有从军之人的普通老百姓们又哪里会肯依呢。
届时,民心向背才是大翌皇室所需要面临的真正的极为棘手的考验。
因为这天底下的人,杀是永远杀不完的,攸攸之口,堵也是永远堵不住的。
得民心者不一定能得天下,因为东洲这片大陆本质上就是一个崇尚武力掠夺,并解决问题的地方。
但若不得民心,是一定得不到天下的。
即便洪福齐天,一朝有幸得到了天下,最终也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便是家国覆灭,引得江山破碎,人活一世,身处如此风雨飘摇的时代,命数更是犹如蝼蚁一般。
殊不知前朝的应国与周国便尽数都是如今大翌帝国的前车之鉴。
少将军对着白鹤说完了一句话才又向着长安道出一个事实。
“此事已事关皇家威严,帝王君威了,但若细查必定会涉及到下面的各州府郡县,届时燕北这茬子事儿,任是怎么捂都是捂不住的。”
浸淫于官场的人,就没几个人是个蠢的。
抽丝剥茧这事儿历来都还得属在官场之中汲汲营营的那些人做起来最为得心应手。
白鹤在一旁屏息凝神地听着,他是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的。
宫里下令让大理寺静悄悄地就收押了方戈,虽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但至于方戈为什么会受到这等牢狱之灾,是京城必须要给在燕北驻扎的方家军一个令人信服的交代的。
而皇家现在为了瞒下这等丑闻,是给不出任何交代的。
若要在明面上彻查钦差大臣一路接连被暗杀一事,则一定会牵扯到方戈入狱一案。
届时势必将会顾此失彼,一切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讲的,都会悉数摊放在太阳底下,所以这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调查。
暗中调查则难免颇多掣肘,待能查清楚都不知是猴年马月了,更何况若是来认真算个清楚,这一次十足十地,还是宫里的帝王吃了个闷亏。
圣英帝自登基以来就极为迫切地提拔亲信并弹压世家,一系列的动作着实有些太快了。
一国帝王的手腕强硬放在任何朝代,任何时候,任何君王身上,都不是坏处。
但诚如慕长安之前所言,身为君王,如此行事终究是有些过于急于求成了。
所以,也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向乾清宫里的帝王发出了一记警告。
慕长安对这一切的弯弯绕绕似是并无所觉,只见她神色自若地说道。
“宫里只将芳华宴交给了我来筹办,至于其他与我无关的闲事儿,又何须我平白花费心力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