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团圆,很是喜满,又逢桂榜喜闻,府上一片笑语欢意。眼下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程妈妈端来了桂花酿,宋琰声高兴,小半壶都喝下了肚。酒一喝多了,人就迷糊。宴席散的时候,她看着天上挂着满月,也分不清回恩思堂的路了。横波和碧水两人扶着她回去,步子走得歪歪扭扭的,逗得旁人直乐呵。
“回头得找找褚姑娘配的醒酒药,我看姑娘这样子,哪里知道怎么回去。”
横波一手搀着她,一边偷笑,碧水平常不大能看见自家姑娘犯迷糊的时候,新奇得很,“我看老爷夫人就是三公子,都是能沾酒的人,怎么到咱们六姑娘这儿就不行了呢?”
“今儿还算好的,平常沾点就醉,这次高兴可是喝了大半酒壶呢。”
这边散去了,厉氏带着自家几个孩子也顺着长廊走了回去。那边摇摇晃晃的搀着人走,一众人伺候着宋琰声恩思堂,还有老太太派来的大丫头。厉氏看着,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从前她们三房也是有过这样的厚待的,二房这宋琰声……真是何德何能!
若说是宋梅衡,老太太就是偏心那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谁让三哥儿确实优秀,阖府里谁不承认称道一声,如今又得了桂榜之首,老人家更是喜欢了。
“得意……二房也不过仗着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会读点书罢了。”厉氏拈酸儿加醋,“那六姑娘我看着一般,也就是沾了她哥的光,才能在老太太跟前那么得脸。”
旁边伺候的婆子没吭声,光看今晚中秋宴的座席,厉氏如何能平心静气。宋府的家宴向来讲究,阁老及老夫人为上席,旁边是各房的爷们,桂榜登名的宋梅衡和金陵的旁支亲戚自也在上座,宋梅衡就不说了,这金陵十三公子又是客,礼该如此。但六姑娘被安排在这桌,被老夫人搂在怀里吃果点看月亮,三房谁看了不拈酸儿?
宋琴声因着上次冶春台的事,老夫人见了一直不大欢喜,是随惯例和府里几个姑娘们一起坐的。厉氏这边走着,一边看这些天蔫巴巴的自家姑娘,一直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收敛些,懂事些,也好讨老太太高兴。你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德性,再看看二房那六姐儿小嘴抹蜜直会哄人,你就不会学着些?啊?难怪人家得宠,你还在关禁闭!”
“娘!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嫌烦着呢天天搁这儿说。”宋琴声被她一嗓子震得耳朵都疼,皱眉不满,“老太太喜欢她我又能怎么办!我就是再涂几层蜜,她反正是怎么看我怎么不对,我拿什么讨好她去!”
“你这孩子!”厉氏气不过,又被她顶嘴,一巴掌直接招呼了她后脑勺,“你不会想想办法啊,大姑娘了,自己拿点主张出来!不然,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知道了!”宋琴声被她一拍头都疼了,忙跳开几步躲开来,“你说就说,动手做什么,疼的呢。”
“我这是让你长长记性!”
母女两个一路斗嘴回了扶摇阁,剩下两个哥儿儿两两相视,皆是摇头。
因着宋乙来了京门还没怎么逛过,接下来几天,宋琰声便带着人和宋书声,把京门几条街市都逛了个遍。今日冶春台正好来了南地的戏班子,三个人逛了回来,又坐去楼里喝茶听戏。说起来也巧,正好在里头撞上了楼瑆。
上次因着元盈一番提醒,对这人印象颇深。这楼家公子成日里没个正形,穿着松垮的道衣,两臂大伸着坐倒在二楼那儿的看台上。宋琰声上楼时,正好与上次见到的那丹穆质子撞了个面。
上次没瞧仔细,再一碰面,才觉这人身段纤长薄瘦,面容秀丽非凡,颇是fēng_liú倜傥之态。这两年来了京门,更是把京中规矩大成礼仪风俗学了个遍,怎么看怎么不觉得他出身北疆丹穆。因着总与楼瑆同来冶春台,雨生留意了一下,这人叫做松都平,年纪十又七八,跟他倒是相仿。因着他相貌俊秀,身份又特殊,常来冶春台的姑娘们都喜欢暗戳戳地看他。前阵子曲水流觞,还露了一手好琴技,听说是颇通音律,大成的一些乐器,几乎都能很快上手。只是任凭别人怎么打量他,不管是嘲是交,他都不大与人来往的样子,跟楼瑆倒看着有几分交情,总是同来同往,几乎形影不离。
宋琰声与人擦肩而过,那人目不斜视去了楼公子那儿的看楼,楼瑆见人来了,手臂一展,嬉笑着将人勾倒在座位之上,脸色极是轻佻,动作更是熟练。她顺着人走过去远远看了一眼,想起这关于楼瑆的传闻,随后便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宋乙看人慢了几步,转头奇怪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几步上了楼。前头雨生带路,坐到另一头听戏时,又听他说,“姑娘,萧三姑娘今儿来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宋琰声挑眉,“跟着文思阁的姑娘们一众来的吗?”
“倒也不是,是自个儿来的,带了个侍女,听了半幕戏就走了。”
雨生和春生两人从前都在红楼里讨生活,自然认得红楼的主人萧长瑛。她听完端茶喝了口,轻声道,“下次她要来,你帮忙留意些。这几年里没见她,别刚回来就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知道,姑娘放心。”雨生点头应了声便下楼去了。
今日唱了一出《点将台》,下头叫好声连连,宋琰声听得正认真,忽然听旁边给她剥核桃的横波道,“姑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