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是小雪,天气越发阴冷晦暗。今早晨起落了一些雪,薄薄覆在地面上一层,不一会儿,便遇水全化开了去。横波裹着毛绒绒的小袄子,哈气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姑娘可要去院子里走走,程妈妈在前头舂米做糍粑呢。”
宋琰声闲着也无趣,便裹了身新做的白狐狸毛袄子,随横波出去看了。到了前院,好多人都围着帮忙。有煮糯米的,有使力气捣米的,还有切果干撒干果的,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乳母抱了九哥儿也在旁边看,小九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好奇地东望望,西望望。
小雪日这天,京门民间向来有做糍粑的习俗,寓意着丰收、喜庆和团圆。她走上前抱了九哥儿,看着丫头们净手糅糯米团子,那边第一笼蒸出来的糍粑雪白剔透,远远地弥漫开来一个清新绵长的糯米香味。
小九吸了吸鼻子,馋得手舞足蹈,宋琰声身量小,差点就抱不住他。横波在一旁笑着切了一小块端了过来,这奶娃娃手里抓了一块,又觉得不够,伸手还要朝那碗里面抓。
“这将来铁定又是个小馋猫。”宋琰声笑眯眯地刮了下小九的鼻子,抱着他在外头又看了一会儿才进了屋内。
中午时又飘了一些小雪,她在葳蕤轩里陪了一会儿九哥儿,正要开溜的时候,被她娘一把逮住,跟在她后头学绣花。
她捏着针线,漫不经心地看着绣绷上起草的兰梅花纹。沈氏低头,一边打着底,一边细致地指点着她,哪里要用什么针角,哪里要配什么颜色的绢丝。她坐在暖炉旁,暗下里打了个哈欠,被旁边的横波悄悄推了一下。
“娘,我这手笨得很。你让我绣这个,还不如放我回去多练几幅字帖呢。”
沈氏敲了她额头一下,“德言容功,处处都要学着的。”
宋琰声心下发愁,还是垂下头来跟着绣了一个上午,绣了……一片歪歪扭扭看不出姿态的兰草叶子。
她听到沈氏叹了一口气。
“娘,我在这上面着实没什么天赋。”她堆起笑脸来,“要说这绣工,扬州那边的七妹妹才是真正的心灵手巧,我见过她的一些绣品,实在是精细。你让阿好坐上一天来做这个,估计出来的效果也只是这样。”她指了指手下歪歪扭扭的兰草叶子。
沈氏又是一叹,看着她放了针线想要趁她不备迅速开溜,便眉毛一横道,“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做。你别想着溜走,今天不管如何,你都要绣出个模样来。坐着。”
宋琰声苦了脸,求助地看向横波。
横波自然知道这绣花儿绣草的对她家姑娘是种折磨,便转转眼珠看过来道,“我想起来,姑娘今日还没去老夫人院里请安呢。”
“对,对,忙着看程妈妈做糍粑了,我现在就去。”
“坐着。”沈氏微微瞥来一眼,“别仗着老太太疼你便那她来压我,老太太那里我自会去说。”
“娘……”
宋琰声捏着针角,白生生的脸上这下全皱了。她认命地埋头继续拆线绣叶子,腿都麻了,也只堪堪绣了一半。这时候,暖帘外传来一道声音来:“二夫人,元二姑娘来了。”
宋琰声眼睛一亮。
元盈上个月去了京外的栊翠山上学艺,据说师傅是江湖上的一位武学宗师,虽是隐退了,但盛名犹在。她在那边学了有段时间了,那大师看她是个好苗子,抓得也紧,栊翠山又离京门颇有些路程,因而宋琰声当时回京时,元盈没赶得及回来找她。
门房的小童带着元盈进来时,她满身的风雪,人还未到面前,便听到她清亮的笑声,“哎呀,小六,可想死我了!”
沈氏看了一眼逃过绣花的宋琰声,只得放了针线,起身过去相迎。
“沈夫人康安。”元盈行礼也是武人的抱拳式样,像模像样的,倒是逗得沈氏忍俊不禁,“小郡主,快些进来暖暖身吧。”
“好!”她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往里头走来。宋琰声忙着跟横波收拾手下没完成的绣品,实在不想让元盈看见。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元盈走了过来,一边惊道,“噫噫噫,小六,你这是在绣花?我看看,这……芦草还真是不错。”
宋琰声幽幽地看她一眼,“这是兰叶。”
“……呵呵呵。”横波刚给她端来了茶饮,元盈便呛了一口,当即假笑两声掩饰过去。
沈氏扶额,令人将那绣架重新收了起来。宋琰声趁着这时候,偷偷凑过去跟她道,“二姑娘,你来得正是时候。若你今日没来,我这手绣上个一天,估计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元盈听完,跟她躲在一处偷笑。
“小郡主,多日没见,你看着,身量又是高了不少。”沈氏打量一番后,笑着拉她坐下来道,“真不愧是将门的女儿,这等身形气质,英气得很。”
“我是因着练武的缘故,食量比寻常家的姑娘大上一些,吃得多了,自然也就长得快了。”元盈笑着回答,又看看身边的宋琰声,“六姑娘越发好看了,就跟画里的人一样。”
没有母亲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沈氏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阿好食量也是不小,吃都吃了,这个头却是没长几分。你说画里的人,不会是年画里的胖娃娃吧?”
“娘啊!”宋琰声不满了,“我都这般大了,别老是拿我当小孩子看。”
元盈听了上一句,又是呛了一口茶水。这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宋琰声本身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