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吴王周徽。他此刻正欢天喜地地从一匹大汗淋漓的马上跳下来,殷勤地跟围拢过来的女孩子们打着招呼,完全没注意到李则斯的存在。或者说,在他第一眼看到这些女孩子们的同时,他就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李则斯现在还不敢动,那两个女人仍然逼住了他。秘术师虽然不知道她们有什么能耐,但是通过刚才的较量,他至少需要缓口气休息一下,才能起来对抗。通过人身体的间隙,他看见吴王被女人围住,一脸陶醉的笑容。笑得跟个白痴似的。李则斯使出吃奶的力气喊:“快跑!跑啊!”
可是任凭他喊破喉咙,吴王充耳不闻,他只顾着跟这些女人们套近乎。很快,他赢得了这些女人们的欢心,她们围在他周围,拉着他的袖子和手,示意周徽跟她们一起跳舞。周徽开始摇手说自己不会,但是没人理他,女孩子们有一些已经在积极地示范,她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却个个肢体语言丰富。她们拖住吴王不放,半强迫地要求他加入舞蹈的行列。终于,周徽不再推脱。他试着开始模仿那些女孩子们的动作,并且努力跟上她们的脚步。
开始很笨拙,手脚都不协调。随即就是对比,修正,模仿,没过多久,就如同镜子一般精准。女人们都发出了没有词汇的惊呼声,她们把吴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脸上写满了艳羡和叹服。随即有人唱起无词歌来,长吟伴着短叹,歌声蜿蜒入云,清越激烈,就像是宣告盛宴正式开始。跳舞?李则斯恍然大悟。死亡之舞!
那些尸体就是这样死去的。女人强迫路人们跳舞,无论是学得快,还是学得慢,他们都会带着对美丽无伦的舞蹈的记忆,幸福地跳到手脚折断,跳到死。李则斯惊恐地想起他前不久在街头看到的那一幕:周徽在短短的瞬间,学会了一门他压根就一无所知的技术。吹糖人可以的话,跳舞也一样。不要跳了!不要跳!快点儿住手!为时已晚,女人们已经将周徽拉入行列中,有四五个人几乎就是手把手的,把身体贴着吴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演示,随着吴王的舞姿越加熟练,她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超出人类能力的范围,歌声也随之激荡汹涌。
到了最后,在外围的女人们已经不再有动作与动作之间的区分,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疯狂地转圈,旋成一个个白色的光环,在泉水周围陀螺般嗖嗖直转,从野草中经过时,草丛应声而断,就像被锋利的剑刃一分为二。周徽已经完全投入其中,跳得心醉神迷,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照这样的进度学下去,等到这套舞蹈结束之时,就是吴王丧命的关头。
李则斯跪在了地上,几乎急得要发疯。这样下去,只要吴王一进入旋舞阶段,他的手足就会立刻筋脉断裂,那不是人类肌肉骨骼可以承受的动作!绝对不能让他学到最后!可是,我该怎么办?正在他绝望之际,在外围曼声吟唱的女人们忽然有一些警觉地回过头来,从被血污染了的视野中看过去,一匹无人驾驭的奔马,箭一般猛冲过来,可是还没等它靠近泉水,早有几道旋转着的白色人影,从不同方向横切过来,只听几声惨不忍睹的裂帛之音,马已经变成了血肉横飞的肉块。
在血雨中,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冉冉浮起,他似乎足踏虚空,镇定地站在那里面对群女。
深罗!李则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意识一时变得清明。他为何没同吴王一同前来?他为何能离开地面?但是情急之下,他顾不上思考,只是竭尽全力大吼:“快救殿下!”深罗在半空中看得清楚,立刻意识到,吴王已经失去意志了。必须叫这群疯婆子赶紧停下!可是还没等他试图与这些人沟通,白色的旋舞身影已经腾跃而上,无数的耀眼光芒箭雨般射过来,深罗猝不及防,被一道光芒从右腿的位置直切进去,他一下子就跪在了空中。但是奇怪的是,从他的身体里没有半点血液流出。女人们的笑声狰狞地回响四野,她们至少有一半人开始旋转,纵身跳起,向跪倒的深罗刺去。深罗暗叫不妙,这些东西已经彻底狂暴,根本无法沟通!
仓促之间,他只能抬起双手,一层暗蓝色的光圈从他身体内喷涌出来,抵挡白光。白光撞在蓝幕上,发出了金属般刺耳的刮擦声,吱吱地几乎要穿透耳膜。深罗就在这蓝幕的背后,一步步向前推进,他每前进一步,距他双脚还有几丈有余的地面就划出深深的沟渠。泥土和石子像被什么巨大力量挤压得吱吱作响。这些声音与金属鸣声混在一起,震得李则斯头昏眼花。他一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抵抗女人的骚扰,一边暗暗祈求:“深罗,你果然不是凡人,你一定要想出法子来!”
女人们中间已经有一半抬起头,盯着深罗的脚步。在她们中间,忽然跳出一个高个子来,这个女人与其他不同,唯有她没有束发辫,一头黑发散落肩头。然而随着她一甩头,黑发中露出的双眼居然是紫色的。待她出列,又有两个女人似乎是心有灵犀,齐齐转身形成白光,并且停留在地面附近,激得尘土大起。紫眸女子纵身跳起,一脚踩中一个白色光环,抖抖衣袖,一道白线直奔深罗,等切近之时,女人脱身飞出,合身扑在了深罗的光幕之上,壁虎般紧紧贴住。
深罗正待前进,被她一扑,心中就是一翻,顿时感到好比泰山压顶,竟然半点也前进不了。女人在幕外猛地抬头,头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她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