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中只剩下与一些漂亮的姐姐们欢快地跳舞,其他统统想不起来了——既没有体会到大战幽灵的惊险刺激,也没有领略到生死搏斗的任何乐趣。而在他巡视战场试图回忆什么的时候,除了遍地散乱的银色金属,就只有李则斯一个人的血迹。“这不公平!臭棋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深罗的笑容就跟长在脸上似的:“我来时也晚了,是楚兄击退了那帮姐姐,救了你。”
说到这里,周徽担心地看着马背上的李则斯,快走两步跟上,“你没事儿吧?流了很多血啊。”纯粹的关心而已。李则斯现在连张嘴都感到脸痛,“多谢殿下。”要开始问到底怎么回事了吗?李则斯看了一眼深罗,后者居然只是纹丝不动地笑mī_mī看着他,一脸无辜相。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原原本本地把刚才听到的内容重复了一遍。但是在描述最后一刻时,李则斯忽然话锋一转:“她们围过来的时候,我就冲她们大喊大叫,就都吓跑了……”
“啊?只是喊叫吗?”周徽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那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她们指甲很长,抓的。”“脚呢?”这个时候深罗忽然插嘴:“为了保护你,戳的。”“真的吗?”周徽快走两步,抓住马的缰绳,郑重其事地对李则斯说到:“谢谢。”随即,他从袖子里拣出一块小小的白色物体,放到李则斯手里,“就算是你蒙我,也还是要谢谢。”
李则斯吃了一惊,迷惑地看着吴王。“这是白银被水银损坏之后形成的汞齐,你一定是拼了命才变出水银的吧。”李则斯无言以对。周徽接着说:“金石之辨,还是难不倒我的。只可惜错过了一场遭遇。”他转过脸来,一双眼睛在渐渐发白的天空下闪闪发亮:“下次我一定要自己清醒地去体验,等我再找到更惊险的,楚兄,我们还一起去吧!以后还要多指教了。”什……什么……
深罗哧哧地笑了出来:“殿下只要有瘾,我们理当奉陪,对不对啊……楚、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李则斯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等李则斯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一张舒适的床上。早晨的阳光从窗缝里射进来,他用手遮住眼,感到有柔软的织物覆盖在身上。旁边有困倦的人声向外含糊地喊:“他醒了!禀报文郡主殿下!”文……郡主……殿下?……
对,没错,他正是在文府中。在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半夜鸽子之后,文文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为此宴席草草结束后,她也不睡觉,围着厚衣服,沏了热茶,搬把椅子就坐在二门里,等着看周徽和深罗怎么给她个交代。可是等下人们飞报进来,她站在内庭中间,还没等发作,就看见人们从外面把昏迷的李则斯抬进来,同时附送周徽草草写就的纸条一张:救命恩人,你先救治下,回头我领走。
文文吃了一惊,她问:“怎么回事?”有伶俐的宫女,早就打听了一堆流言蜚语过来:“听说昨天晚上吴王殿下大战恶鬼,这是替吴王殿下挡了致命一剑的门人啦!厘公子交代说,吴王要给他特意置办房间迎接,所以先寄存在我们这里……”呃……恶鬼?……寄存?……文文叹了口气:大概又是喝醉了不知所云吧。但是等看到了李则斯的伤势,文文想了想,告诉侍从:“好好照顾他,悄悄从父亲那里拿件旧衣服来。”
照顾李则斯的侍从们都是刚熬了通宵,困得七扭八歪,他们勉强睁着通红的双眼,看李则斯把粥喝下去,咕哝着站起身来准备去睡觉。李则斯把他们叫住:“请问……这里是……”“文府。吴王殿下把你寄存在旻郡主这里,可能过会儿来领走。对了,这件衣服是郡主赏你的,别弄坏了。”
李则斯低头看看,那是件质地良好的黑色绸衣,正好适合现在这个季节。作为奴才应该怎么做,要摇尾乞怜哭哭啼啼地道谢吗?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再度疲乏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温暖的光线似乎忽然被什么挡住了,他只好再度睁开,这次看见的,是深罗。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也没有任何脚步声,他没有换衣服,但是却看不出一点激战过后的痕迹。他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心平气和地看着李则斯。
被他看的发毛,后者只好发问:“有事儿?”深罗目光闪烁了一下:,“你不是问我,第一次见面时,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吗?”李则斯心中登时抽紧:“嗯,你看见什么了?”深罗仰头轻轻地笑了:“我会死在你的手里。”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李则斯半天才困难地开口:“对不起。你要现在干掉我吗?”“我想昨晚干掉你。”深罗的口气就好像在说晚饭吃了什么,“很可惜,失算了。”
昨天晚上吴王为什么失约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李则斯心中充满悲凉,“谢谢你手下留情。”深罗摇摇头:“我没那么好心,不过要谢谢你救了他。”他起身准备离去,在门边忽然回头:“我不会放弃的,不过有言在先,既然你已经是他的门人,我会事先征求他的同意。”李则斯冰冷地回答:“我也一样。”
深罗优美地鞠了一躬,径直从紧闭的门中穿了过去。而李则斯,则怀着复杂的心情,再度沉入了昏蒙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周徽活力十足、完全听不出半点疲倦的声音,这才把他吵醒:“谢谢文文替我收着!”门帘一挑,打扮光鲜、容光焕发的吴王殿下眨眼间迈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