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絮只是看了一眼裁缝桌上的新衣,便笑道:“难怪先生是母亲亲自请来的裁缝,这做工如此精细,其上花纹栩栩如生,甚是好看美丽,当真是令人喜爱呀。”
“多谢六姑娘的夸奖,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裁缝笑道。
沈风絮的手轻轻抚过衣衫,只觉得触感温凉又十分丝滑,是上好的浮云锦,这样好的料子,即便是在京城中也是千金难求,想来大夫人是花了大价钱的,但为了沈玉楼如此铺张也相当值得。
沈风絮轻声道:“大姐一向喜欢杜鹃花,若是先生能在衣裳上绣上几朵杜鹃上,想来,不仅衣裳会更加好看,大姐也会十分喜欢的。”
裁缝不由疑惑了起来,问:“大姑娘喜欢杜鹃花?”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倒是看着沈玉楼衣裳上常见的海棠花,沈玉楼应是喜欢海棠花才是。
沈风絮只是浅浅一笑:“是呀,先生初来乍到,有所不知也很正常呢,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问问玉匠先生,这一点,玉匠先生也是知道的。”
“多谢姑娘告知。”裁缝忙道,心中便有了几分定论。
离开北院后,主仆二人一并走在路上。
丹砂不由奇怪地问道:“姑娘,为什么要让他们在大姑娘的首饰和衣裳上绣着杜鹃花?这有又有什么用呢?”
沈风絮淡淡一笑,道:“喜欢皇后娘娘不喜欢杜鹃花。”
这是宫中秘闻。
沈风絮也是在嫁与明疏的多年后,才在偶尔与旁人闲话时听闻了此事。
胡皇后出身显赫,她的父亲是当年胡家的家主,母亲也是京中贵妇,她更是府上千娇百宠的嫡长女,只是在胡皇后十五六岁的时候,她的生母便病逝了,随后胡家主续弦了一位夫人。
那位新夫人手段狠辣无情,掌管府上事物,而那时的胡皇后已经十五六岁,自然不屑于与新夫人虚与委蛇,两人之间便势如水火,那位新夫人也是胡皇后最痛恨的人。
而新夫人无甚爱好,唯一喜爱的便是杜鹃花。
因着新夫人是胡家的主母,故而胡家里处处皆是杜鹃花,每至杜鹃花盛绽时节,整个胡府上下皆是艳丽的杜鹃满堂,漫天视线皆被杜鹃花遮蔽,而胡皇后每每看见杜鹃花,便仿佛是看见了新夫人。
胡皇后深恶痛绝。
后来新夫人虽死,但胡皇后依旧厌恶杜鹃花,胡家上下的杜鹃花已经尽数消失了,或移走或毁坏,总之,如今在胡家之中,已经见不到杜鹃花了。
而皇宫之中同样如是。
在胡皇后的坤宁宫中。是绝没有一株杜鹃花,哪怕是杜鹃花的衣裳首饰,甚至是一些花纹图案,也皆不能出现杜鹃花的纹样。
与杜鹃花相关的事物,是胡皇后最讨厌的事物。
故而沈风絮很好奇,若是几日之后,沈玉楼一身杜鹃花的模样站在胡皇后面前,又该是个什么场景?
丹砂闻言,便问:“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无疑中听说的罢了。”沈风絮微微一笑,“这些且不提,咱们只等着日后看戏便是。”
丹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数日之后。
在沈玉楼接到裁缝与玉匠送来的衣裳与首饰时,不由吃了一惊。
无他,衣裳与首饰上皆有着杜鹃纹样,可她从未说过她喜欢杜鹃花,但裁缝与玉匠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默契,竟都以杜鹃作为衣裳与首饰的核心。
衣裳仍是十分美丽好看。
沈玉楼虽不喜欢杜鹃花,可奈何裁缝的手艺极佳,便也不追究这一点小事了,将衣裳首饰穿戴完毕后,又梳妆打理罢,便坐上了马车,动身前往宫中。
因着沈玉楼是第一次进宫,大夫人并不放心沈玉楼,一路陪着沈玉楼到了宫门外,却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有宫婢前来领着沈玉楼前往坤宁宫里。
沈玉楼一路跟在宫婢的身后,穿过长长又幽静的甬道,便向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沈玉楼有心想着宫婢打听皇宫中的事宜,可那宫婢却始终缄口不言,被问了至多说一句:“姑娘若是有什么疑问,一会儿去亲自问问皇后娘娘吧。”
她才不想与沈玉楼太过亲近,只看着沈玉楼这一身杜鹃衣裳,便知道沈玉楼要倒大霉了,这样一进宫就要惹得皇后娘娘生气的人,她才不会去谄媚讨好。
沈玉楼也只得作罢。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空气中微风里透着深深凉意,坤宁宫中依然是百花齐放,放眼望去,一片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乍见仿佛是误入了春日花园里,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美丽动人。
宫婢对着沈玉楼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与九公主如今就在听雨亭中,还请姑娘自己过去吧。”
沈玉楼顺着宫婢所指的方向望去,正见胡皇后一身凤衣华贵雍容,头戴紫金翟凤珠冠,阳光落在其上又折射他处,带着端庄又锐利的气息,但此时端坐其中,正与一旁的九公主闲话,却颇有一种温和之感。
沈玉楼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见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便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臣女沈玉楼参见皇后娘娘。”边说着,便低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动作亦是标准得体,没有任何不妥。
她一身绯红暗花浮云锦长裙,长可曳地,其上有栩栩如生的杜鹃花纹样,十分明丽秀美,万千青丝梳理成流云髻,别有一支杜鹃花玉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自是风华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