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铮这次连头也没点了,低垂着眼眸也不知道看着哪里,只是说:“姐姐,老师说我是幼儿园里最聪明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聂长欢差点泪崩,以为柳铮是怕自己嫌弃他。
可柳铮抬起头来,抬起小手反握住她的手腕,认真地说:“所以姐姐,你不用这样辛苦。如果你想睡懒觉,如果你想跟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一样逛街追剧,你都可以做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还可以照顾好好。”
聂长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眼模糊,原本掩藏在骨子深处的疲惫莫名就被这小家伙几句话给戳出来了。
她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泪,郑重地跟柳铮点头:“我相信我们的铮儿,我们家铮儿是最棒的的。”
柳铮瞥了眼她手背上的泪水,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去旁边拿了张纸巾,仔细地将她手背上的泪水擦干净了,又抽了两张纸巾塞到聂长欢手里。
聂长欢顿时又哭笑不得了:柳铮这洁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柳懿虽然爱干净,但也没有到这种兼具强迫症的程度。
在聂长欢用纸巾擦眼泪的时候,柳铮突然说:“我刚才在电梯口碰到一个叔叔。”
聂长欢没在意:“是你认识的叔叔吗?”
柳铮摇头,但接着说:“那个叔叔和好好长得很像。”
说话的时候,柳铮就一直在盯着聂长欢看。
聂长欢擦眼泪的动作停滞了下,但神色语气都波澜不惊,甚至还笑了笑:“嗯,每个人都可能和陌生人长得特别像,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前几天我还碰到过一个大学生和我长得特别像呢。”
柳铮安静下去,就在聂长欢以为他放过这件事的时候,他突然又问:“姐姐,你从来没跟好好说过她的爸爸。”
聂长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略微平复了下情绪看向柳铮:“铮儿,这些事等你们长大一点,姐姐会跟你解释的,好吗?你和好好现在唯一的任务呢,就是好好学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
柳铮偏圆却又沉静的大眼睛眨了下,回想起好好之前问自己“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可她跟舅舅都没有爸爸”这话,本来想说给聂长欢听的,但他又觉得聂长欢现在似乎在努力掩藏情绪,就知道这个话题聂长欢不太喜欢,就暗自决定再也不提了,所以最后他听话地点了点头。
“铮儿,有我陪着你们长大,一样可以很幸福很开心地长大。姐姐一定会做到的,相信姐姐,好吗?”聂长欢这五年以来,除了沙容和雷云期,在亲人方面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这种日子究竟有多无助和艰辛,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所以往后,她一定不会再让柳铮和好好过这种日子。
而且柳铮是男孩子,为了柳铮以后能过得更好,她还得存钱让他享受更优质的教育、甚至连给他买房、娶妻生子等事,聂长欢都计划过多遍了。
“好。”柳铮说完,转移话题,“姐姐,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你的脚是怎么受伤的,伤得严重吗?”
聂长欢看看自己的腿,自然不会把医生说的那些可能会留疤、遇到季节转变还可能会疼痛的话说给柳铮听,只说:“除了痛,其他的只要慢慢休养就好了。而且医生说过了,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柳铮眼睛一亮,低声问:“姐姐,那你这次回家以后,会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吗?”
聂长欢犹豫了下,然后点头。
趁这段时间,她也好好休息一下。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几年没有休息过了,似乎永远都在工作、都在奔波。
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
傅行野一路失魂落魄的到了集团,才发现自己办公室里坐着的,竟是陈心岚。
五年过去,陈心岚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原本活泛充满光彩的眼睛也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见傅行野进来,陈心岚放下手中拿着的商报:“回来了。”
傅行野瞥了眼她放在桌上的商报:“您一个搞艺术的,看这些做什么?”
“我不看这些,不主动学这些,又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在好好过日子,是不是又在随口糊弄我?”陈心岚看着傅行野脸上还没完全消肿的青紫痕迹,摇头轻叹,“行野啊,外婆老了,管不了你几年了。”
正在脱西服外套的傅行野动作一滞,喉头瞬间苦涩,然后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自己在办公椅上坐下的时候才笑笑:“您长命百岁,现在说这些话还太早了。”
陈心岚却笑不出来,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外孙这几年以来的种种作为,实在担心自己要真是撒手人寰,他定会不管不顾彻底胡作非为。
她这个外孙啊,以前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所以看起来像个连命都不在乎的狂徒,这几年表面上依旧是那么回事,可实际上只有她知道,他是没有奔头了、活着没有目标了,所以对生命对一切都消极都懈怠,是对这世间都厌倦了。
陈心岚站起身,缓步走到宽大办公桌后的傅行野面前:“行野,以前你有事还愿意跟外婆说几句,现在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