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时候,夏洛蒂也向这边转身,与我目光相接。她有一双沉静如水、晶亮如星的眼睛,只是对望了一眼,便有一股清凉无声地浸满了我的全身,稍带焦躁的心情顿时冷静下来。
她身边所有的人也是静止不动的,在幽深甬道的背景下,显得虚幻而畏怖。
“你是谁?”我惊觉自己有些失神了,马上收回思想,目光转向风的来处。
“这个问题重要吗?用一点点思想换取你渴求的东西,那仅仅是一个交易而已,别管我是谁——好了,我把冷馨给你,你把思想给我,就这么简单。”声音与风混合在一起,在半空中翻滚跳跃着,始终躲避着我的视线追逐。
我报以一声冷笑,回头看着希薇。一串火星在她脸前炸开,她微微地皱着眉,苍白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睁大眼睛向前方凝视着,一只手保持着挎住我手臂的动作。
在这个近似于“时间断层”的空间里,只有我和夏洛蒂是能够自由行动的,其余人都被排除在外,与甬道石壁一起成了大背景的一部分。
那声音有些失望了,不安地追问:“你不要冷馨,那你要什么?”
我的眼角余光落在祭司身上,他也毫无例外地暂时变成了一具雕塑,可见与这个古怪的声音无关。
“你要什么?你要什么?只要提出来,我都能满足你——”
我不再理睬它,沉思着转身走向夏洛蒂,迎着她无声探询的目光。那声音一直追逐着我,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但却始终无法阻挡我。
前进二十步之后,我已经与夏洛蒂并排站在石壁前,缓缓地举起双掌,按在石壁上。
王诗说过,冷馨曾在这里出现,而且能够清晰地与她交谈。不过,现在看起来,这面石壁与金字塔内部的任何墙面没有什么不同,完全由雕琢研磨过的巨石构成,找不到一丝图像的影子。
石壁上的寒意传入我的掌心,在我连续发力推动的情况下,这些亘古存在的石头岿然不动,也没有存在神秘机关的迹象。
“你在找什么?是它吗?”一个温柔的中文女声响起来,是相当标准的国语。同时,有一架银色的微型摄像机举到了我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我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夏洛蒂微带忧郁的眼睛和额前蜷曲着的金色头发。
“我想你应该需要它,至少目前的情况下,你比任何人都想得到王诗小姐拍摄下的那段内容——”她微笑着,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朦胧黑暗中闪了闪。
我毫不迟疑地伸手接过摄像机,冷静地一笑:“谢谢。”
那是一架半旧的索尼机器,镜头上方贴着王诗所在的那家旅行社的广告标签。我和希薇猜得没错,王诗果然隐瞒了一些重要情节,而把最能带来利益的部分给了最有钱的买家,也就是埃及首富夏洛蒂。
“陈先生,在打开摄像机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你该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其目的,绝不做无利可图的无聊生意,请原谅——”她举起右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按住了摄像机的电源开关。
冷馨失踪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在每一晚的梦中都会看见她,但那些只是以前关于她的记忆。现在,只要按下开关便能再见到她,我心里忽然浮起一丝难以描绘的恐惧,或者只是一种直觉上的担心——“她还好吗?那些缠绕着她的丑陋躯体会不会伤害到她?”
“能答应我吗?”夏洛蒂轻叹着,移开指尖。
我点点头,摄像机换在左手里,不动声色地垂下右手,在衣服上拭去了掌心里的冷汗。
“陈先生,总统先生身边的要员们时常提及你的大名,都说只要你出马,世界上就没有完不成的使命。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思来想去,只有请你亲自过问,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我高价买下了王诗的摄像机——这一点,不会怪我吧?”她的两道纤细而黛黑的眉扬了扬,微微的歉意之外更多地显露出一个商人的精明。
这一点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原本以为她对大长廊的石壁感兴趣才与王诗达成交易的。
我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要请陈先生做的事急促之间说不清楚,而且你拿到摄像机后的心情……呵呵,我完全能了解,一个多情的男人总是令女人感动至深。既然陈先生的心情已经乱了,我就不必选择这个时候搅扰,三天之内会专程函邀到舍下来深谈,你看怎么样?”
夏洛蒂娓娓而谈,每一句话都合情入理,让我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更是一个心机深重、极富商业头脑的高级商人。
“一言为定。”我被她说中了心事,也明白她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借王诗的奇遇而布下的一个连环局。既然已经中计入局,姑且按照她的步调走下去好了。
夏洛蒂一笑,披在肩头的金色卷发活力十足地跃动着:“那么,陈先生请便吧。”
我的拇指按在摄像机的电源开关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沉重,接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集中精神缓慢地揿了下去。“嘀”的一声,监视屏随即亮起来。
“冷馨——”我在急促晃动的画面上第一眼就捕捉到了冷馨的身影,她穿的黑色风衣几乎与背后的幽暗空间融为一体。画面抖动得很厉害,可以想见王诗当时非常惊慌,手忙脚乱之下,镜头好几次急促地向大长廊两侧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