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的手指很凉，像是一块冰，缓缓从顾妱的脸侧滑下，带起一阵令她胆寒的战栗。
他将一个文件袋递到她的手里，“你应该知道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顾妱张口结舌地愣在原地，握着的文件袋仿佛有千斤重。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手指微微颤抖着拆开它，拿出里面放着的一摞资料。
裴姓、修仙世家、秘密任务...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这些字眼无比突兀地撞入她的视线，顾妱呼吸一窒，心口像是被刀子用力捅穿了一般。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晃过，初见的惊艳、再见时的悸动、他一次又一次的邀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沦陷...可现在现实却告诉她，这些不过都是他的早有预谋。
顾妱只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着，眼前有片刻的发黑，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江俞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相信这一定是有误会...”
江俞白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怜悯，他将裴烬的手机解锁递到她面前。
“是不是误会，你亲眼看看不就清楚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裴烬和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记录，其中一段的时间正好是顾妱和裴烬第二次在奶茶店偶遇的日子。
【打听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顾妱的其他消息？】
【她有同伴，性别疑似为男。】
裴烬不仅是修仙世家的嫡系子孙，甚至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自己，还不断向裴家报告有关自己的信息。
他甚至...一直在自己面前伪装成普通人。
自己却愚蠢得将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献给了他。
顾妱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她松开手，任由资料散乱在自己脚边。
“妱妱，我——”
“俞白。”顾妱抬头打断他，眸中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平静得反常，“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江俞白静静注视了她片刻，眸底快速划过一抹暗光，然后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肩膀，温声开口。
“妱妱，想回家的话，我随时等你。”
*
裴烬开了一下午的会，出公司时早已日落西山，他在回来的途中拐去花店买了束新鲜的玫瑰，想着给顾妱一个惊喜，打开门却发现室内一片黑暗。
“妱妱？”他唤了声，没听见回应后不由有些惊讶，顾妱这么晚去哪了？
他很快摸到玄关处的开关打开灯，换了鞋后走进客厅，却发现顾妱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睡颜十分安详。
裴烬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将吊灯的亮度调低了一些，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蹲在她身旁，俯身吻了吻她的眉间，将玫瑰花放在茶几上后便起身走去厨房。
然而很快，他便看见厨房餐桌旁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纸张，下意识俯身将它们捡起，可当看到纸上的内容时，他瞬间怔住。
沙发上，顾妱猛地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她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桌上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上，抬手将它们拿在手里打量，幽幽开口。
“裴烬，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买玫瑰了？”
裴烬脊背一僵，捏着纸张转过身，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思忖片刻后才回答道：“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顾妱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指腹拂过玫瑰被削平的花枝，垂下的眼睫慢慢抬起。
“可是它们都没有刺了，又怎么能叫玫瑰呢？”
她侧首看着裴烬，意有所指地问道：“这难道不是在自欺欺人么？”
裴烬心里“咯噔”一声，抿唇沉默了一瞬，最后只是苦笑着扯了扯唇，“的确是自欺欺人。”
“这么说，你承认了？”顾妱握着玫瑰花的手下意识攥紧。
他垂下眸子，轻声道：“对不起。”
他话音刚落，顾妱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眸底染上一层薄红，手上那束玫瑰花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短短几秒的时间内便成了难看的黑黄色，花瓣一片片落在地毯上。
她起身绕到沙发后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单手抱着奶团朝门口走去。
听见滚轮的声音时裴烬才猛地抬起头，见状一惊，下意识朝她走去，“妱妱，你要去哪？”
顾妱没理会他，拿了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后便摁下大门门把手。
裴烬眼疾手快握住行李箱拉杆，哑声央求道：“我隐瞒你这么久，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但这里是你的家，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顾妱看也不看他一眼，用力扯了扯拉杆，可裴烬也铆足了力，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心里登时窜起一股火来，她绷紧唇瓣，内心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下一瞬，裴烬突然感到自己握着拉杆的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下意识松了手，反应过来时却见她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了。
他忍着疼慌忙追了出去，看着顾妱迈进电梯的身影道：“妱妱，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可以解释清楚——”
顾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唇瓣一开一合，吐出几个字。
“裴烬，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电梯门合上，裴烬呆立在原地，半晌后才无力地蹲下身。
*
“哇，你真对他说了这么狠的话啊？”
听完顾妱的描述后，纪何一脸诧异又震惊地感叹道，忍不住啧舌，“啧啧啧，突然都有点同情起裴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