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青从阙握着莫邪泷璃的手,娓娓道来:
“我的这两个异门师兄,自小出类拔萃,盖世英雄。杜师兄才情甚高,胸怀宽广,祝师兄纵情洒脱,举世无双。你知道么,来善寺先掌门最初传位的掌门人是祝师兄,他却不肯接位,后才传于杜师兄。祝师兄幼年丧母,虽为皇亲贵胄,却命运多舛,这一路走来,无数的历练隐忍,不该得的东西他从不争执,一直善爱百姓,至忠大义,其间个人的多少苦楚和不为人知只付之一笑。这些年他早已习惯淡然安静,我从未见过他为了何事何人如此在乎过,泷璃,你生性豁达透彻,难道也同天下人一般,在意这朝廷江湖之分,正邪派别之立,汉人元人之异吗?”
这才是莫邪泷璃认识的青从阙,她思维敏捷,洞察明情,心思细腻,情感真实。
“自别有洞天阁毁灭以后,我方领悟到这世上陷阱刀剑如此之多,所谓的名门正派、大义孤勇会有背信弃义之徒的存在,所谓的邪派异族,亦有正直光明,路见不平之士。扪心自问,是非对错在黑夜里无数次拷问过自己,我时常想这种种因果,种种仇恨,又要找谁去宿报呢。他的付出我心存莫大感激,如今对于我而言,在朝中江湖两面树敌,纷争恩怨再也不能安然。予他,我只有亏欠二字。”
莫邪泷璃双眸澄澈明亮,青从阙是个最明白不过的人,现与她说了这些,亦能敞亮面对。
“好泷璃,我虚长了你几岁,不曾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没能切身体会你的痛彻心扉。以后我们携手护你家人周全,你别伤心了,我不提这些。”
青从阙再次细看眼前内心强大、笃静的女子,不觉中多了几分敬仰。
一时间,莫邪泷璃的眼眸黯然:
“你们护我之心,我已然明了,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们牵扯进来。当日我爹嘱咐我们不可寻仇,他思量的应是天霞派更多人的性命,亦是朝中武林更多人的性命,他性情宽厚仁重,原想把所有人都安置好,为我们留一条平坦之路,终究我们违背了他的心愿,造成了今日之势局。来善寺一战,死伤无数,这世间又要多出多少人,如我们这般孤独飘零,失去至亲,我是真的迷茫了。”
“事情的经过,我近日有所了解,逝者已矣,望你节哀珍重。今后无论你如何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你是有了主意吗?泷璃。”
青从阙强烈预感到。
“我想这件事终归要有个了结,逐光令长老、白明师叔、你们亦或其他更多人,都不要为这件事再做承担。”
莫邪泷璃暗自下了决心,此刻,她的双眸犹如黑夜中最亮的星辰,炫目流光。
“你千万不可妄动......”
下一秒,青从阙感到全身酸软无力,她徐徐转头,望向马车内燃着的茶色小香炉。
“抱歉,姐姐先回落雪剑阁吧,倘若我此行能回来,定向你好好赔不是。”
莫邪泷璃字字真切。
“泷璃......回来。”
青从阙的声音被隔在车帘内,莫邪泷璃跳出马车,毅然而去。
琣水砚非砚画舫
荪初在书案旁陪着莫邪云衾作画:
“云衾,你这幅《灰渔图》画得惟妙惟肖,昨日有客人出价两百金要买下呢。”
“荪初,你喜欢画画吗?”
“说不上来,幼年时齐娘带着我在周员外家做绣娘,我看着他家的少爷成日里不停地画啊画,当时觉得他画得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自己不曾画过。”荪初笑眼吟吟。
“我来教你画画,以你的聪明伶俐很快就能画得很好了。”
莫邪云衾满眼可期。
“真的吗,只要你不嫌弃我笨就好。”
“你哪里笨?这段时间我发现你简直学什么会什么呀!”
莫邪云衾赞赏道。
“那我愿学。”荪初点点头。
“等你学会了,我们就和姐姐一起游遍天下,画遍天下。”莫邪云衾慢慢拿起右手边的画,暗暗自语,“我这幅画不及姐姐的千分之一,终究只是个形似,难得精髓。可不知姐姐何时归来?”
“云衾,你想念姐姐了吗,别恢心,等她回来,给你指点一二,定然一日千里,大有进益呢。”
荪初总是这般地暖心细腻。
“荪初说得对,我只要将这画舫守好,安心等姐姐回来。”
莫邪云衾暗下决心要多多努力,提笔再仔细琢磨一番,这一路经历,她也逐渐沉静许多。
这时外院来报:
“回四小姐,前厅来了个买字画的,他指定要的是《万里流云图》。”
莫邪云衾眸色镇定:
“我出去看看。”
前厅正中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外族人。他见出来相迎的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中略有迟疑。
“请问你何以定要买这一副画呢?除此画外,画舫内的其他画作皆出自名家之手,丝毫不逊色。”
莫邪云衾在来人颇为踌躇的目光中也在细细打量着他。要知道,这幅《万里流云图》可是画舫的传信暗语,外人是不会知晓的。
“敢问,你是画舫当家的?”
“这位是名动琣水的画舫四小姐。”荪初回。
“劳烦请见泷璃小姐,我有急事。”那人十分谨慎。
莫邪云衾一诧:
“不瞒你说,家姐外出未归,请问阁下是?”
来人行了一个礼,略有急色:
“既然泷璃小姐不在,请求拜见痕王子,我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