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吼之后,发觉自己失态的老爷子,恢复了平静。
他再次起身,拍拍刘衍的肩头,妄图和解。
刘衍不明白老爷子说的“救孙女”是什么意思,只死死盯着桌上那尊小橘的泥塑。是不是自己带着这尊泥塑逃离得远远地,一切就都能结束。
昼夜交替的很短。
一大早,老爷子就收拾不少东西,换了顶草帽,给那小猴子换了件新褂子,另一件则扔给了刘衍。
“换一身干净的。”
这一句成了二人出发前的最后也是仅有的一句对话。
刘衍换的心不在焉,他只专注于那尊泥塑。
果然,他眼见着老爷子将那尊泥塑,仔细放在内怀的贴身衣襟里,捂得严严实实。
拍两巴掌胸脯,那里因为这泥塑鼓鼓囊囊的部分,竟然就这么凭空抹平了。
好像这里从来从来没藏过东西。
荡然无存。
“这,这……”
刘衍瞪大眼睛,虽然已经察觉到了老爷子的神通,还是不由得连连称奇,惊呼出声。
“走吧,上路吧,时候不早了。”
老爷子再次一使劲,一把子力气挑起了那硕大的框子,草帽歪戴,再两指轻敲扁担头两下,这小猴子很有灵性的会意,蹲在老爷子的另一个肩头,乖乖的蹲坐好。
一人一猴,都望向他在等。
小橘的泥塑在他手里,刘衍不敢不从,只能随行。
刚踏出竹屋没走多远,身后的竹屋已经消失不见,而日头更是接近晌午。
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晨光熹微的清晨时分。
不是他眼花或者失心疯了,是这个竹屋有古怪。
老爷子挑了重物,却健步如飞,下山的路泥土湿滑,还是走的稳稳当当。
相比之下,刘衍这个年轻小伙子反而脚力不行,渐渐跟不上落在后面,还要老爷子时不时驻足原地停留等他。
“小子,你不是一直嚷嚷着下山的吗?怎么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
刘衍不做声,扶着两边粗壮一些的绿竹,缓缓地不慌不忙。
“唧,唧!”
突然,老爷子肩头一直乖巧的小猴子躁动不安起来,待二人的视线集中之时,它已经飞身一跃而起,跳到一手握长弯刀的凶恶男子身上,双腿紧紧夹着他脖颈,抱着头死不松手。
一阵撕心裂肺的“啊,啊”地尖叫,划破了寂静竹林的上空。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两人举刀正气势汹汹,朝他扑来。
他也不含糊,将那肩上长长的一根扁担抽出,双手抓在手里,当做长棍耍了起来,棍法也是不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几招就一棍子正中面前对手的命门,又打落了其手中的长刀,最后是狠狠地一脚,终于倒栽葱一样倒地不起。
刘衍惊呆之余,见那边,小猴子同人博弈,渐处下风,被人双手掐住脖子,只差一口气,眼看着就要两眼一翻归西天了,急忙冲上前,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用拳头快速多次猛击打贼人的太阳穴,直到松了手。
最后依旧是老爷子,灵巧的几棍子给收了尾,不过对付两个,就精疲力尽。
战斗结束,老爷子古怪盯着这两个无缘无故发起袭击的贼人,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子,思索了片刻。
“这两小日,哦,不对。这俩琉岛浪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站起来,随便一踢,那扁担又极其听话的跑到他手里,另一端轻轻挑起了其中一人身上的衣服。
“还有信。”
刘衍拿起来浏览,原来是封秘信,通知一同动手搞乱兴县城,呼应明日的绍城大乱。
十足而又部署细致的怀心眼,在这封信上一览无余,更是手把手教了如何煽动,造成百姓恐慌,利用各种谣言来达到目的。
四个大字:其心可诛。
刘衍心中疑惑。
既然是来送这么重要的秘信的,怎么会蠢到突然袭击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路人,如此多此一举?
“唧!唧!”
劫后余生的小猴子,又欢蹦乱跳起来,只是他细嫩的脖子还有未消退的淤痕,仍然触目惊心。
经历过一次,它对刘衍的戒心放下了不少,此时为了表达感激,更是把手中一个串成串的红色玻璃球,塞到了刘衍手里。
刘衍拿到近前,茅塞顿开。
这串东西明显不是中原人所有,倒像是这两个浪人其中之一的贴身之物,无论造型,用心漆雕在玻璃珠上的图纹,可以看的出匠心独运,精致而独特。
他在其中一人身上比划了一下,很快发现是头顶猪尾巴一蹙发的束发头饰,阳光下的确惹眼。
看样子,小猴子因为喜欢这亮闪闪的珠子,而去抱头抢夺,只能说他们不走运,或是因为这太招摇的发饰,而行迹败露。
“这是你的战利品,小猴子。”
想到这儿,刘衍终于展露笑颜,摸摸这小猴子小巧的脑袋下巴,将那个红色玻璃珠子,再次交还到了小猴子手里。
“京地暂时去不了了。”
老爷子满脸凝重,临时又做了个决定。
“看样子,山本松崎又玩了心眼子,他真正的意图是江南的咽喉兴县,而不是之前所说的临台,从临海登陆,怕是一个烟雾弹。”
“可兴县城防牢固,他怎么染指呢?就靠燕家寨那几条破枪?怕是太小看了守卫的二愣子何渭了。”
何渭本是老将李兴手底一员,骁勇善战,后因耐不住寂寞,喝酒耍钱,打架斗狠被李兴罚了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