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
顾城循着声音走了不远距离,左右来回小心地扒拉草丛探索着,时而又驻足静听偶然间响起的怪音,只是仍不见踪影。
怪音时断时续,时远时近,飘忽不定,他寻思着这莫不是碰见了什么山中精怪吧……
念及至此,顾城额头渐渐泌出了细汗,解开兽皮衣,露出里头粗糙简陋的粗布衣,扯过一片芭蕉叶扇动着。
忽然,嘹亮而又空灵的啼哭就在他身旁响起,这一下吓得可不轻,几乎魂都要飞了出去。
——!!!
顾城惊得栽坐在地,手中芭蕉叶和野鸡下意识地脱手甩出,他艰难的侧过头,不住得狂吞口水。
透过草丛间的空隙,寸许之外的灌木丛中闪着丝丝金光,尚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听着怪音像婴儿的啼哭。
顾城心中生疑,心想一个婴儿哪能哭上数天,还是这荒郊野岭的,八成是吃人的精怪!
心惧之下,他皱着眉连忙爬起身,慌忙地拾起身边野鸡。
脚抬半空,刚迈出又突然顿住,眼中透着犹豫,当想着回过身去探个究竟时,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
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
这时,嘹亮而又空灵的啼哭再次响起,顾城害怕地连忙退了几步,下一刻又咬着牙拍了拍脑袋,狠下心朝前毅然走去。
他决定还是去瞧个明白,都走到这儿了,怎么说也得瞧瞧,否则晚上心里憋得慌,睡得不踏实。
心里琢磨着,三两步就到了跟前。
定睛一瞧。
襁褓雍容华贵,艳丽大气,其上纹着奇奇怪怪的图纹。
顾城看不懂是什么东西,也从未见过,但是那金丝线他认出来了,绝对值钱!
虽说他对弃婴之事也常有耳闻,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个儿就碰见一桩,探着脑袋在林中左右前后来回看,也没看出个啥东西。
——哪个挨千刀的那么狠心,这不摆明了要这娃的命吗?
——嗯……要我说,这要丢也该丢破庙不是……
顾城心里想着,嘴里自嘲地笑着,伸手朝那灌木扒去。
突然,手势一顿,他这才想起奇异的怪事,这娃的哭声起码在这林里响了数天吧……
林子变得静悄悄,耳边只剩野鸡扑棱扇着翅膀。
顾城一个激灵,顺着感觉中的目光往下瞅,女婴正滴溜溜地睁大着眼看他,肥白柔嫩的小手摆动着,擦着肉肉的脸蛋,泛着光亮的小嘴吐着泡泡,时而发出酥软的嘤咛。
灵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吸引住了顾城,让他挪不开了眼,脑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得伸出手抱起婴儿,左右轻微摇晃着,卷着舌头略略略逗弄着。
小女婴笑了。
“这么可爱讨喜的娃儿,竟然也有人舍得丢,啧啧啧……”
顾城三两下掀开襁褓,往下瞄了眼,又迅速盖了回去,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摇着头长吁一口气,又小心将女婴塞回了灌木丛里。
“没把的,也难怪……”
他拾起身边的野鸡,挽着脑袋吹着口哨,头也不回地钻入林中打道回府,这弃婴中女婴最常见,现在这事也整明白了——放心了。
没过多久。
草丛悉悉索索再次被扒开,露出浓眉大鼻小眼的脸庞。
顾城转着眼珠子盯着襁褓金线看了许久,伸手三两下剥开襁褓揣在腋下,将光溜溜的女婴塞回灌木丛里。
小女婴也不哭不闹,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清澈水灵的眼眸意外出奇得平静。
顾城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但这并不影响他扭头回村。
草丛慢慢地腾起恢复往常模样。
刚平静没多久,又再次出现了骚动,草丛被分扒至两旁,露出那个长相平凡普通的脑袋。
顾城摇头晃脑钻了回来,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这值钱的东西也拿了,也不介意再顺带捎个东西回去……”
这回这一眼,吓了一跳,女婴那清澈水灵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眼里还带着笑意。
这一下,感觉汗毛竖起,浑身发毛,宁可她哭闹得凶点,也不愿这么诡异的安静。
耳边传来咿呀的嘤咛声。
顾城回过神拍了拍脑门自嘲着,这么久也没啥事,还当她是山怪,这是不是太傻了。
于是,重新将她包回襁褓,另一手提着野鸡,哼着小调轻松愉悦地打道回府。
日垂西山,天边扯起一条淡淡的轻纱丝带,巴掌大小的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山野溢满了香浓的柴火味。
“翠花,翠花,看看我给你带了啥东西~~”
闻声,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头裹白布,长相平平,点点黑斑雀点点缀其间。
李翠用衣袖抹了抹鼻尖汗渍,下一秒瞪大了眼珠,悲愤地举着菜刀从厨房里杀出来,破天荒得哭嚎着,“你……你!你个没良心的——!”
“竟然,竟然背着我干出那种事……连孩子都给抱回来了!!!”
“翠花!冷静啊!冷静啊!”
顾城扔开野鸡,搂着女婴躲开李翠那犀利的一刀。
这时,怀里的女婴咿咿呀呀笑开了怀,顾城干瞪着眼瞅着她,女婴笑得越盛,耳边又一次传来李翠又怒又委屈的叫骂。
他险而又险躲过菜刀,嘴上还不忘解释着山中奇闻奇遇。
绕着庭院躲了大半圈——
李翠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手中屠刀,探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