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父皇保下我的命不是因为他徇私,他交代了我任务,他要我集聚江湖义士联合朝廷攻打夷人,在国家动荡之际清除匪患救护百姓,父皇保护我,是因为父皇觉得我也有用处,他怎会后悔……难道在父皇眼里,我就是一个被他宠着长大,但是一无是处的儿子?你不要太过自作聪阴,用这些话就想蒙骗我。”
“你的确是有些聪阴才智,也有一身很高的内功,是个武学奇才,文采斐然,但是为君为帝,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派你去江湖仍旧只是个幌子,你不觉得你的任务只是个虚职,换做是谁都可以完成,并不一定非得是你吗?那只是父皇为了保下你而想的理由罢了。”
这句话才是真正戳到了梅月雪的心事,在外这几年来,他一直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很要紧的大事做,更多的是闲散和安逸,他的确是聚集了江湖义士,可他们更多的是看在武林前辈的面子上,又或是看在山河破碎的危机上,除了停云、岳临、老白老铁猴子吕虬等藏龙寨的弟兄,三年的时间,毫无根基的他凭什么号令整个江湖呢?很显然是不行的。
平匪寇,游侠可以做,疏散百姓,紫云观可以做,连这封要紧的密信都是肖蔚找来的,他的功绩都还不如深入敌营的周文连。
他根本没做什么大事。
他沉默了。
穆长寒继续说:“若换做以前的太平盛世,或许你会是个很合适的储君,但是穆国经此一战也是满目疮夷,那些暗藏的还没被发觉的隐患都会逐步显露,他不选你是因为你不够狠。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是在这个时间不能讲情义,能讲国家安定。岁寒,如果让你当皇帝,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皇后为你去死,会舍得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赶出宫门,含冤受苦,流落江湖吗?你能舍得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为自己去死吗?”
梅月雪沉默了。
“可我能。我也向父皇证阴了。栾丞相是我外公,皇后是我生身的母亲,对他们两个我一点儿都不心慈手软,我通过了父皇的考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哪些兄弟朋友臣子,甚至是我将来的妃子,我的皇后,只要她们有危害穆国的行为,在我面前是没有半点情分好讲的,也许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但只要挡了穆国的路,我就会毫不留情的解决掉他们。父皇选我正是因为这一点。”
梅月雪红着眼睛叹息道:“难道就只能如此无情冷血?帝王难道就不是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穆长寒说:“古往今来的帝王,向来如此。”
“可父皇,和太上皇都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积压到了我们这一代,会出现栾丞相这样的人,这样一系列的危难。”
梅月雪实在没有言论可以辩驳,瘫坐在椅子上,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发呆,口中喃喃地道:“怎么会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梅少侠赶快休息吧!我要去监牢里审问栾丞相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了,独留梅月雪坐在空空的偏殿里。
夜深人静,烛光摇曳,风吹进殿里,帘幕飘摇,又凄凉又孤单,这情景不免引出人的哀情忧思。
梅月雪流下了眼泪,过去的一切,他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失望,这深宫内院也越来越冷。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可他直到离开这里多年,重新归来的时候才看懂了这里。
他心中暗想:“只是终不能知道,当初母后心中,究竟识不识得父皇的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