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屏风后,稳婆几乎低吼着传达命令,床上的女人声嘶力竭,大汗淋漓,死命抓着被单的双手青筋横生,双眼的狰狞之色夺眶欲出,“我澹台青秋是当朝太师独女!是他戍柳河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少保府的!凡我所生——男婴,必为少保府长嫡子!!即便天不佑我,只得一女,那也必得是毫无争议的长房嫡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啊——!!”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一声惨叫溢出喉管,女人脸色更加难看。
而此时房内凡生产所需,一应俱全。
花厅内——
戍柳河手反握一本帙卷,面容略带几分焦急的看着外面,似乎在等一个消息。
戍柳河年过三十,然则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一身锦衣下掩盖着一颗随时要再进一步的登顶之心。谁能想象,这样一个看来衣冠楚楚的朝廷官员,在几年前,还只是一个青楼中最卑贱、供人随意亵玩的男妓?虽然有些事情再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两年前,他孤注一掷过一次,得到了当朝太师独女——澹台青秋。
一系列的偶遇、相识、独处、嫁娶……都是他精心策划了无数次的权利荣辱,而今天,则是两年的努力开花结果的时候,一旦澹台青秋诞下婴孩,无论男女,都能使他在当朝太师面前站稳脚跟,顺利成为太师一派中人……
想到这里,戍柳河隐忍的脸上展现出一丝笑意,却转瞬为涌上脑海的一张女人的脸所凝固。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除了那次——
揉了揉太阳穴,低垂的双眼遮住情绪:为官之道,最忌心思外露,如果现在她对于自己是个阻碍,那无论这个阻碍曾经存在有多么令自己难忘不舍,自己也绝不手软!
纷繁的思绪为一阵叫嚷声打断,一个满身血污的婢女跌跌撞撞的向花厅跑来,脸上却难掩欣喜之色,这是澹台青秋的陪嫁——绿衣。
“老爷,老爷,大喜,大喜!”
戍柳河面皮一抖,紧闭的双眼霎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视线。
“主母——主母她生了!”
“呼——”戍柳河长舒一口气,不知是否是那句话的作用,耳畔果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啼,而原本动摇他思绪的,那闯入他脑海中的女子的脸,霎时间被一条虚无却真实的,铺向王权之路的快感取代。
“主母呢?”
绿衣懂事一笑“主母方才太累,大夫说要静养为宜,现下移到别的卧房内伺候着。”
“很好。”戍柳河赞赏一句,刚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个粗使打扮的毛丫头横冲直撞的撞开婢女冲进来“老爷,刚刚落蕊姐姐在柴房也生了,老爷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戍柳河原本翘起的嘴角因“落蕊”二字霎时凝固。
“老爷,你只顾着贺主母有孕,姐姐与老爷您的孩子,难道您就——”
“住口!”戍柳河双眼霎时冷凝起来,绿衣眼珠微转,看着戍柳河脸上看似决绝,实则带些怜悯之忧的神色,主动开口的“老爷,方才主母所生,是龙凤胎!!”
此言一出,刹那间那条登天的王权之路光芒万丈,近在咫尺,可掩盖这世间一切的情爱纠葛,海誓山盟。
此时的皇城恰值三九与四九的交接之时,正是最冷的时候,雪花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上,重重的砸在人心里,心脏的温度原本能融化一切坚冰,却在此时连一片雪花都浓的化不开。
“绿衣,着人去柴房,将那个女人和她所生的来历不明的野种一起扔出我少保府,若在主母醒来前,这府里还有她这个人,那与她亲近之人,休怪本府一起杖杀!!”
“是!”
绿衣娇俏一笑,欣然领命,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急匆匆离开,女孩急的张牙舞爪“老爷,老爷,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老爷——”然而终于被小厮强行拖走,声音渐渐寥落了。
“落蕊——”一道消逝的叹息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花厅里,不知是在为谁哀悼的挽歌前曲。
曲曲折折的假山后,少保府最偏僻的后厨,此时其中一间腹背受风的柴房里,传出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别怕别怕,娘亲有了你,从此以后娘亲除了你的父亲,还会再多一个亲人。”
斗室虽简,四下入目陈设也陋,然当轻喃的儿歌缓缓流淌,却还有岁月静好之韵。
“哐!”柴门骤然被一脚踢开,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妈子强行将抱着婴孩的的女人提出房外,“老爷有旨,一炷香内你若不离开,连带着野种,一起杖杀!”
女子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柳河?柳河他?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见他,我要他亲口对我说——”女子刚刚生产完,满身血污不谈,而原本羸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更显瘦小,婆子一脚将女子踹开,轻蔑一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爷有闲工夫搭理你?主母大喜,诞下龙凤胎,是我少保府的嫡子嫡出,你一个买回来的粗使丫头,行为不检,私怀孽种,老爷主母能容忍你在府里诞下野种已是仁义至极,你还要恬不知耻的在此大放厥词?!”
“不,不是,我的孩子,是柳河——”
“住口!”婆子鄙夷一笑“就凭你这句话,乱棍打死都不为过,老爷有心整理门风,要将你杖毙,然主母仁慈,留你与孽种一条狗命,滚出少保府,以后若再敢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