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华妤都目光澄澈。
老太太上下嘴皮子一碰，将这么一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她娇花照水的面旁竟也依然平静…
是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老太太的想法是对的，这才是一个家族中的长者最应该警惕的事情。
但是要她离开楚凤卿？
华妤心底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要拒绝：“我不能…”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能？”老太太果断的打断她，问完耐心的等着，看起来像是有几分对这件事好奇。
华妤却一时无言。
这个问题她也想不出缘由，就是听到老太太提出要求那一刻，她自己心底擅自做出的决定，甚至都没怎么经过思考的。
但现在若是深究起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答案…因为是她和楚凤卿说好的，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合作…
诚然这件事不能让老太太知道，华妤斟酌片刻，嘴却笨拙了：“因为我，只想帮他…”
这个答案沈曼文好似不是很满意：“兴许你说的是真的，你留在凤卿身边，并没有任何的歹念恶意。”
“但今天将楚家搅得如此之乱，也是你无从辩驳的事实。”
华妤没有应答，手臂无意识的捂着受伤的位置。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还记得我几分钟之前问过你什么吗？”
华妤回想了下，承蒙老太太对她宽容，两个人之间已经开诚布公的说了不少的话。
但她试图去代入老太太的内心想法，回忆良久，也就想起一句。
这一句，下一瞬就被老太太脱口而出了：“我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不后悔。”
华妤瞳仁轻微闪烁了一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种秉性，迟早要坏事，就算你没有恶意，我也不能留你…”
“我不能让你毁了楚家，所以过了今天，就算是为了凤卿，我也希望你能自觉离开…”
老太太扯慢语调，洞若观火的盯着华妤脸上细微的变化，等她完全消化了这些话的意思，才最终问道：“那么你的回答呢？”
寂静的室内没有风，却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硝烟。
华妤的掌心不知何时蜷紧了，也不知道她内心是否经历过什么挣扎，总之她最后眸子垂下，给老太太的答案是一个字。
“好。”
……
华妤从沈曼文的房间离开，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她有些失神的走在灯光摇曳的走廊里，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方才和老太太之间的对话，神色半是莫名半是复杂。
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说给楚凤卿听…
楚凤卿八成还在等她，她不确定额外一间房到底有没有准备出来，于是只能顺着老管家之前提起的那间房摸索了过去。
只是才走到书房附近，却发现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
高大的身影靠在栏杆上，有一股少年人的韧性，只是此刻打着石膏的模样却有些狼狈。
华妤看着一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惊讶道：“楚临泽，你怎么还没回房间休息？”
经过方才和沈曼文之间的谈话，她现在也有些质疑自己的行事是否太冲动了…而楚临泽又会不会是受到影响的其中之一…
因为此刻楚临泽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忧愁，望向她时眼底也有强烈的无助：“师傅…”
华妤身型微僵，没想到戳穿车祸的真相竟然对楚临泽的影响这么大？
她片刻后应声：“嗯，怎么了，你与我说…”
紧跟着楚临泽就苦恼的皱起了眉：“我哥状态可能不太对。”
华妤的心不过刚松懈半秒钟，转眼就有悬到比刚才还要危险的高度，她声线不自觉紧绷：“楚凤卿他怎么了？”左右四顾了一下，“他人在房间里吗？”
楚临泽连忙点了点头，事出突然，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尽量简明扼要的表达：“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林若媛吗？”
问完他下意识瞥了紧闭的门扉一眼，像是害怕被房间里的人听到。
因为林若媛是楚凤卿的禁忌，任何人不准在他面前提，华妤也猛然想起了这件事，心口当下微沉。
“林若媛，我记得她，国际影后。”这个名字曾在她的记忆里昙花一现，但这段时间过的太安逸，她都险些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华妤忽略了心底那抹十分不惹人注意的苦闷：“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她。”
“不是说不能说她的名字吗？”
楚临泽眉心拧成结：“我也不想…可是刚楚云凌被架走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了个东西，是一个漂亮的鸢尾花胸针…”
华妤仍是不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楚临泽接下来却肃穆道：“那个胸针曾经是我哥亲自送给林若媛的礼物…”
华妤惊讶的唇瓣微张，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楚云凌，身上有林若媛的东西，对吧？”
提起楚云凌这个人渣，楚临泽就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对，那分明是我哥送给林若媛的礼物，属于贴身物品，事隔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楚云凌的身上出现…”
几年前的一个女人的小物件，被保留至今？
不可能是巧合…
楚临泽错乱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前林若媛明明一直都跟楚云凌水火不容，可这枚胸针又该怎么解释…我哥当时的脸色很僵硬，可能是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但是这些再可疑，华妤也都并不关心：“所以楚凤卿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