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外公走了。他当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世了吗?他雕刻“切尔诺阿尔法”模型,是为了让机甲代替他保护小维吗?
她在这样的沉思中入眠,但一阵嘈杂声又把她吵醒了。一开始她怕是外婆醒了,但噪音是从屋外传来的——警笛在鸣叫着。小维看了一眼时钟,现在刚过凌晨三点。是圣诞节了。
“它们在这儿。”外婆说,“它们来了。”
她们走出公寓,发现整栋楼的人都醒了。他们走到楼下大厅里,那里有一个大电视。大厅里的人们摩肩接踵地围观着。
“怪兽在**。”阿扎科夫不满地抱怨着,“干吗鸣这里的警铃?”阿扎科夫上了年纪,看起来像是一棵高大的,但受尽风霜摧残的树。
“因为有两只!”洪太太回击道,“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如果现在有两只,以后就可能有一打。它们可能捣毁整个世界。”
人们把这两只怪兽叫“尾立鼠”和“棱背龟”。它们出现在**的时候正是深夜,就像现在一样。怪兽眼的图像模糊,无法追踪它们。“尾立鼠”看起来像一只长了角的青蛙,喉咙处有一个突出的发蓝色磷光的囊袋,而“棱背龟”则不见了踪影。
画面中出现了两架机甲猎人,人们发现“切尔诺阿尔法”也在其中时不禁欢呼雀跃。小维还认出了“暴风赤红”,这是一架有三只手臂的中国机甲,由韦氏三胞胎兄弟驾驶。
过去,世界各地都有破碎穹顶,机甲猎人守卫着人类的家园。但在小维三岁那年,海参崴破碎穹顶关闭了,“切尔诺阿尔法”因此移居**。其他破碎穹顶也渐次关闭,如今**破碎穹顶为全球仅剩的穹顶了。
而这两只怪兽正在攻击**。
它们的目标是机甲猎人,是“切尔诺阿尔法”。
小维暗自想着,但是她也听到好几个人这么说了。
她看到“暴风赤红”在战斗开始后几分钟就被怪兽撕裂了,这真叫人不敢相信。但是“切尔诺阿尔法”来了,她相信事态一定会转变。
但是她所期待的转变没有发生。“尾立鼠”喉咙囊袋突然胀大,喷出的蓝色液体覆盖了“切尔诺”全身。霎时间,画面忽明忽暗,看不真切。然后,报道员说另一位机甲猎人,“尤里卡突袭者”正在赶来支援的路上。等画面恢复清晰时,小维看到怪兽在海浪中冲向“切尔诺”,“切尔诺”还在战斗着,尽管覆盖其表面的蓝色物质已经开始侵蚀机甲。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从水里突然钻出了什么,看起来像一只全身长满鳞片的大猩猩,场面十分混乱。她似乎看见“切尔诺阿尔法”的头被摘除了,机甲被分成了两半,但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天色太暗了,场面又那么混乱,她看到的不可能是真的。
她的父母不可能死。不可能。“切尔诺阿尔法”从未战败。他们应该在某天凯旋与她重聚的……
之前的欢欣雀跃,现在都成了死一般的寂静。小维突然不想看了。她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躺下。相信早上醒来,一切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毕竟今天是圣诞节呀。
但是第二天的报纸说了,“危险流浪者”战胜了怪兽,“切尔诺阿尔法”和“暴风赤红”的驾驶员无一幸存。
小维接下来的几天,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外婆一如既往地去工作。小维去超市。听学校说她要等到明年春季才能上学,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不是一个人。所有人都觉得世界不是马上就要完结,而是已经完结了。万事都不足虑了。
那天晚上,她在家里看到有人在公园里点燃篝火。“他们是怪兽信徒,”外婆说,“他们在祈祷世界末日。”小维听说过怪兽信徒,但从未亲眼见过,至少她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一伙似乎人数众多。
但她也丝毫不关心他们。
那晚,外婆喝得烂醉,且脾气暴躁,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小维抱着她的“切尔诺阿尔法”雕塑,裹着小毯子下楼了。她不是一个人——楼下还有好几个人,一起看着录像带,虽然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又有几个人裹着毯子坐在地上。她也这么做了。
外公走了,“切尔诺阿尔法”也毁了。没有人保护她了。
她被一阵喧哗吵醒,迷糊中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大厅里挤满了人,而且大家都在欢呼着。
她觉得双腿发软,站不起身。
置身于人群的狂欢中,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机甲猎人胜利了。最后剩下的两架机甲猎人——“危险流浪者”和“尤里卡突袭者”——找到方法封闭了怪兽生存的海底“a
teve
se”星球。虽然这两架机甲猎人都损毁了,人类世界还是保住了。
小维对此不置可否,一部分原因是她根本不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怪兽总会卷土重来。它们还会来的。但现在已经没有机甲猎人能够阻止它们了。
但还会有机甲猎人的。人类会建造更多机甲猎人。一旦建造出来了,她一定会驾驶其中一架,就像她和尤恩说的那样。
但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接受训练,她要学习。这意味着她需要钱。
她的保护伞都离去了。没关系。她会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第二天,她找到尤恩居住的货车,敲敲车门。另一个女孩儿来应门,小维说自己找尤恩,女孩儿说尤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