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半空中荡来荡去的仓野正雄忽然想到这个词,他笑了,笑得好不伤心。
国家,军队,天皇,圣战。
杀戮,抢掠,强占,血腥。
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武装侵略,一支军队对一个国家贫民的暴力屠杀。
又一阵风吹来,空中的仓野正雄转了个方向,他看到了荷秀子。这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啊,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们早该结婚了,尽管中间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但是仓野坚信,自己是爱她的,真的爱,她也一定爱自己。可是战争来了,一切都要为战争让道。
可怕的战争!
仓野正雄闭上眼,不敢再看身边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都因为他搅入了这场战争,最后又落得如此下场。难道是他的罪过?
不,他是深爱着她们的,一个来自他的祖国,一个来自养育了他的米粮城,说起来,这也是他的第二个祖国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饱受欺凌!
“宫田,岗本,你们都是刽子手,历史最终会审判你们的!”
仓野正雄用上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宫田哈哈大笑:“仓野,你终于说实话了,说得好,我就是刽子手,我要替天皇除掉你这个叛徒、内奸。”
“宫田,你是侵略者,这场战争是个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骗局啊!”仓野的声音似乎都出了血。
这声音惊动了白健江。
得悉四姑娘小蛾被宫田吊在杆子上,白健江突然就掉转头,往老鹰嘴这边来。他身边护卫的三堂子跟狗剩更是摩拳救出嫂子。
“放心吧,大哥,救人这种事,咱兄弟在行。”三堂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说。
白健江不吭气,他的脸比炮火烧焦的山头还要黑。他们避开敌人的大部队,从一条羊肠小道穿过来,中间虽是遇见了一小股敌人,但没打。狗剩是想打,一看白健江不吭气,便乖乖地藏在了山崖下。等鬼子走过去很远,他们才从山崖下爬出来,狗剩悄悄问孙长根:“怎么不打呀?”
孙长根剜他一眼,恶狠狠道:“是救人还是跟鬼子干仗,就这几个人,拼光了咋办?”
狗剩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来,他这个土包子就是不行。
过了小山包,又越过一道岭,老鹰嘴那个土场子就出现在视线里。土场子上栽着两根长长的杆子,杆子上头,晃着两个黑影儿。
白健江望一眼,心疼一下,望两眼,心就疼得就在了一起。再望,眼里就喷出了火。
白健江记得,小时候那儿也是一座庙,好像叫老君庙。后来庙不见了,搬过去几户人家,在那里烧砖。再后来,就有一个什么头领带着一帮人,赶走了烧砖的人,占领了老鹰嘴。至于那些房舍怎么建起来的,以后又住过些什么人,白健江就不知道了。但如何摸到土场子上,他知道!
白健江回头望住孙长根:“现在还剩多少人?”
“42个!”孙长根答。
白健江心猛地一痛,从夫子庙过来,他带着将近两百号人,现在只剩了42个。这可是谭威铭的两个旅啊,两个旅拼成42个人,白健江还从来没打过这种仗。
“告诉弟兄们,我要到场子那边救人,这一去,怕是一个也回不来。弟兄们要是有想法,现在走还来得及。”
孙长根啪地挺起胸脯:“弟兄们跟你一道去!”
“不,你还是问问,我白健江不想连累弟兄们,这是我个人的事。”
这中间,就有一个国军弟兄走过来,战战兢兢地说:“团……团长,鬼子明摆着是引我们上钩,这当,我们不能上啊!”
白健江走过去,重重拍了把那个国军弟兄的肩膀:“兄弟,你说得没错,鬼子就是引我们上钩。但纵是刀山,我也要闯,火海我也得跳。”
“为……为啥?”那个国军弟兄蜡黄着脸问。
“小兄弟,你多大了?”白健江忽然俯下身,大哥哥似的望住国军弟兄。
“我……我18了,14岁上跟的老司令。”
“你还小,不懂男人,等你以后有了女人,就明白了。”
“女人?”国军小兄弟越发好奇。
“对,女人。”白健江转过身,指着远处的杆子说,“那上面吊的,是我白健江的女人,你说,我能不救吗?”
国军小兄弟摇摇头:“开啥玩笑哩,那是侯团长手下火夫的女人,谁都晓得哩。”
白健江脸猛地一变色,旋即,又松开眉头,长叹一声:“小兄弟,有些事你不明白,你要是能活着回去,跟周老实说一声,小蛾是我白健江的女人,死,也得跟我死一起。”说完,他猛地转身,也不等孙长根他们跟上来,毅然凛然地就朝前走去。
这个时候,12师师长谭威铭已跟松原干上了。
从狮子岭突围出来,谭威铭就带着弟兄们往回打,中间突然接到26师王国团派人送来的情报,说从夫子庙下来的竹野师团并没按宫田的命令去黄花冈增援岗本,而是从夫子庙西北方向斜插过去,朝三川之一的平谷川去了。谭威铭一听,就知道竹野不敢蛮战,想逃。谭威铭了解竹野这个人,他跟宫田不同,跟岗本更是不同。竹野向来不会跟谁硬碰硬,有便宜就打,没便宜就逃,他对《孙子兵法》研究得很透彻。谭威铭跟竹野交过手,是在长城决战之前,这是只老狐狸。
谭威铭一边派人通知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