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卫雨一前一后回到东宫。
太子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戾气,东宫无人敢去碰晦气。
便是那位卢侧妃,也只当不知道,窝在自己的小院中打理新移植来的菊花。
自然也有心腹疑惑她为什么不去劝慰太子。
卢侧妃消息灵通,宁辉殿外发生的事,她早已知晓。
「那位穆锦县主,曾被皇上指婚给殿下,只不过……」她暗笑了一声,「只不过那时候太子瞧不上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穆锦县主自己退婚了,他倒是一点关系没担上。」.
心腹心领神会:「如今穆锦县主被东凌国云家寻回,云家信王爷手握重兵,殿下是后悔了。」
卢侧妃手里拿着一把银剪子,一边剪掉枯死的枝叶,一边点点头道:「是啊,殿下现在大约悔得肠子都青了。和几十万的兵权比起来,卫家算个屁!」
心腹轻咳一声,举目四望,见无人注意到堂堂太子侧妃竟然爆粗口,松了一口气,小声提醒道:「娘娘,注意言行!」
卢侧妃不以为意,继续叨叨:「卫家本就是卫贵妃母家,殿下娶不娶卫雨,卫家都会站在他这边。」
她轻笑一声:「我们这位太子啊,恐怕是想清楚了这一层,才会愈发后悔、暴躁。偏太子妃也不是个省油的,卫家的姑娘都心高气傲。眼下她已是太子妃,怎会容忍太子拿她和她曾经瞧不起的一个小小县主相提并论?
母亲常说太子妃虽然年纪小,却比荣王妃聪慧,我瞧着却未必。太子妃如果懂事,这时候就不会为了这等莫名其妙的飞醋和太子争执,而是要替殿下分忧。」
卢侧妃把剪子随手一丢,心腹立刻喊来小丫头捧着手盆和毛巾,来给卢侧妃净手。
「等着吧,」卢侧妃道,「等太子妃和太子吵够了,我再过去。」
卫雨追到太子书房,太子看见她就烦:「你来做什么?」
「殿下是不是后悔了?」卫雨盯着他的眼睛逼问。
太子自然不会承认:「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设计穆锦县主,若不是那档子事,穆锦县主就不会主动退婚了!殿下如今就是东凌国信王爷的乘龙快婿了!」
太子恼怒:「你在这边阴阳怪气做什么?」
「呵,殿下方才是想和穆锦县主再续前缘吗?可惜啊,穆锦县主如今是殿下您未来的弟妇,殿下莫不是想作出什么有违人伦的事来……」
卫雨今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的,她早就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说起话来也特别口无遮拦。
她大约忘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是她的丈夫,更是大盛的太子。
君臣有别。
「啪」,清脆的一声响,卫雨挨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
「你打我?」
太子板着脸,眼睛里露出阴冷的嫌弃的目光:「太子妃,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卫雨小鹿般的眼睛里慢慢涌出泪水,她看着太子,面如死灰。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那些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不同,她是谋士,是战友,她的价值比纯粹的妻子大的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轻易被抛弃。
可是太子给了她狠狠一拳。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怎样?
男人,呵……
卫雨死死咬住嘴唇,一直以来的骄傲支撑着她没有掉下泪来。
她就这么含着热泪,凝视着太子。
太子心底一软,却拉不下脸来哄她,最后一甩袖子,走了。
卫雨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太子刚出宫门,就看到萧允牵着匹马,来回在墙根底下晃来晃去。
他迎上去。
「殿下可出来了,」萧允道,「我等殿下好久了。」
太子心情很差,对着萧允勉强挤出笑来:「阿允找孤什么事?怎么没叫人往东宫送口信,白等了这许多时间。」
萧允叹口气:「殿下莫忘了,我现在是无召不得入宫,哪能为了一点小事就让殿下为难呢?」
太子知他性子,若真是了不得的事情,他哪里会管什么召不召的,早闯进宫了。
可见真不是什么大事。
「是什么事呢?」太子问。
萧允露出一点为难的样子:「这事我也是刚知道的,是我家王妃告诉我的。」
提起王卿瑶,太子脑中的神经就下意识绷紧了。
「本来这事不应该和殿下说,只是殿下看中了何姑娘,就不得不和殿下说了。」
与何茹芳有关?
太子露出诧异的神色。
「何姑娘克夫,」萧允开门见山地说,「她的前两任未婚夫都死了,她虽然貌美,在当地却因为克夫的名声嫁不出去,迫不得已才来了端京。
克夫这种事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殿下乃大盛储君,关系着大盛的兴衰,还望殿下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太子呆住了。
克夫?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脑海中浮现出何茹芳美艳的容颜,太子一阵惋惜,不甘心地问道:「此事可当真?」
「自然当真,我怎会拿女子的名声开玩笑?」
太子「哈」一声笑,跟萧允致谢。
不过等萧允离开,他却立刻让身边的护卫跟了上去。
呵,太子又不傻,细细一想就察觉出了猫腻。
众位皇子中,萧允和七皇子最为要好,简直亲如兄弟。
和太子的关系一直是淡淡的。
他怎会特地来告知太子,他看上的女子克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