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摸摸额头，见了血，顿时又痛又恨，凭着蛮力冲上去一把将人推进了水里。
这下可不得了了，对方扑着水又哭又喊，直嚷着杀人了，当面诬蔑欢颜谋命。
早就有人听见这边起了争执，本着两边一个脾气不好、一个名声不佳，所以只想远观没肯上前凑热闹。这会儿眼见动了手，有人落了河，顿时围了过来。
此处河水本不深，又有人下水捞那婶子，她却赖在水里不肯上岸，一心嚷着要欢颜赔命。
眼见事情闹大了，有人连忙去请两家来人，也有好事者奔走相告，嚷嚷得满村尽知。不到片刻功夫，河岸两边就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欢颜家中恰逢无人，老祖腿脚慢，得了消息颤颤巍巍赶过来，就见对方一家、连同一些帮腔的揪着自家孙女不放，而孙女儿却光脚站在地上，头上也破了一块，立刻止不住地要淌眼泪。
当即杵着拐杖喊道：“住手！”然后仗着年迈无人敢动，先行护了孙女儿。
一路过来多少也知道了事情起因经过，想着一家人几年来委曲求全，孙女儿这才出门洗个衣裳就被人连骂带打，忍下眼泪却又气得七窍生烟。
指着一个后生道：“劳烦你跑一腿，去请族长来。”
对方眼见要喊族长，顿时嗤道：“喊族长来也不怕！万没有个害人还能占了道理的！”
老祖懒得理她。
稍后，族长端着茶杯叼着烟袋来了。
恶人先告状。族长还没站定，对方就已嚷嚷起来，当着面就将欢颜说成了个心思恶毒、存心谋害性命的人。
“你给我闭嘴！”老祖杵着拐杖喝道，“体谅你们有了年纪，让孙子、孙女喊一声叔叔、婶子，若按辈分算，你们该是跟着一起喊我老祖的！族长没开口，我也没出声，哪里有你们说话的份！”
族长闻言咳咳了几声，示意对方及周围安静，然后问老祖何事请他。
老祖道：“今天劳动族长，有两件事，我们一件一件说。先说眼下。我孙女儿下头洗衣裳，她在上头拿担粪的桶挑水，我孙女儿还没说什么，她倒打骂上了，是个什么道理？”
“她把我推河里了！”对方喊道。
“你淹死了么？”老祖嗤她一句，继续对族长道，“河水深浅在这里，谁先动的手，有人见证。她没事，我娃儿却破了头，就问，一个大人这么欺负一个孩子，凭的什么？两张嘴皮子磨破天，也不是我孙女儿理亏！”
对方立刻又要出声嚷嚷，被族长横眉一瞪，憋了回去。
老祖接着道：“第二件事，趁着大家都在，我要请族长给我孙女儿证个清白！”
说着，把盆里衣裳往边上一倒，吩咐欢颜打盆干净水，洗手、洗脚。
欢颜以为老祖只是让她收拾干净，依言照做，然后穿上鞋子，整理衣衫。
看着她做完，老祖接着道：“早年娃子们一处玩耍，有几个贪嘴吃坏肚子闹了病，非说是我孙女儿害的。乡里乡亲以和为贵，我们不与人计较。可是，让着你们，你们多少也该有点数。几年了，还拿这个说嘴？今天就叫你们看看，我孙女儿到底害不害人！”
说着，“借”了族长手里的杯子，哗啦一倒，然后弯腰舀了一杯盆里的水，拦也拦不住地就仰脖灌了下去。一气灌完，把杯子一摔，“老不死的明天要是不出来晒太阳，就请我全家出宗！”
族长看看地上的碎瓷，对老祖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没事！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娃儿，又是自家孙女儿，我不嫌弃。”老祖摆摆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族长苦脸。他说的是赌咒发誓犯不着。出宗，族中除名，坟地不留，公中田产等物一概收回。即便谁家有人犯了事，也不至于全家出宗这么狠。
老祖眉眼一瞪：“莫非族长也信了流言，等着赶我全家滚蛋？”
“这是什么话？！”族长跺脚。
老祖盯着他道：“说我孙女害人，也不看看田里，谁家有我家庄稼长得旺？笑话！”
害不害人，没边没影，田里庄稼长得旺，这倒是眼睛看得见的事实。别说本村，乡里较劲，欢颜家也是要被拿去撑面子的。
族长当即提着烟袋开始当众训话：“你们这些嘴上不把门的，人家闺女与人分享的好，你们不计，就记得吃坏了肚子！就算真是吃人家东西吃坏的，可以说东西做得不干净、买得不地道，能说出人家闺女害人这种有污清名的话么？有那闲功夫扯淡，不如去给我多干活儿！”
又指着那家道，“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老祖哼哼道：“吃坏肚子要被骂上几年，打破了头，就一句道歉？明天若是我死了便罢，不死，祠堂里立规矩！”
说完，也不听后边还有什么絮絮叨叨，拖着抽抽噎噎的欢颜回家去了。
有与他家关系好的妇人，连忙捡起衣裳河里漂洗一下，跟着送去。
晚上，父母兄姐回来，听闻了白天的事情，兄姐当即又要出去和人理论，被父亲摁下。
母亲则拖着欢颜去了里屋，赏了她屁股几巴掌。
这是欢颜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母亲打完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欢颜揣着委屈抿抿唇，道：“我害老祖吃药了。还，还受了难堪。”
母亲见她心里这么明白，越发心疼，上前搂了她道：“娘不管外人怎么说嘴，只要你知道，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