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武打发走了刘希,不由发出冷笑,他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慢悠悠的道:“章康,不要再藏了,进来说话。”
阁外头,章康连忙进来,笑嘻嘻的道:“奴才在。”
项景武看了章康一眼,忍不住笑了,这厮贼眉鼠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喜感。
当然,不苟言笑的项景武突然失笑,主要还是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心情轻松之下,这性子自然就好转了。
一笑过后,项景武重新板起脸来,道:“近来京师没什么动静吧,再过两日就是殿试,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章康道:“如今京城的十二城兵马司将士严防死守,断不会出差错的。”
项景武颌首点头,眼睛眯起来:“方才的话你听见了,来,说说看。”
章康小心翼翼的看了项景武一眼,大胆地问道:“陛下出题剿突厥,想来是打算对突厥动手了?”
项景武叹口气,道:“这得多亏了皇家商号,从成立到现在为止,皇家商号已经解送了五百余万两银子入宫,要平突厥,就得有银子,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除此之外呢,就是平突厥的战略了,如何平,朕还拿不定主意。这一次就借着殿试,抛砖引玉吧。”
章康连忙点头,这一次以平突厥为题,刘凡确实占了很大便宜,虽然项景武呵斥他,但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章康就立即料定,项景武并不是真的生气,因而也大胆起来,道:“陛下。这题目要不要漏出去,比如叫个人……去刘家……”
项景武却是莞尔一笑。摆摆手,道:“不必,朕此次主考,就是要考校一下他,事先送题出去,反而不美,说起来朕对这一次的殿试,倒是颇有兴致,平突厥的事,暂时先搁着吧,有什么事都等殿试之后再说。”
他站起来,背着手,又道:“北榜的会元是个叫赵峰的,是河北人吧?河北自古多俊杰,说来也是有意思,他们都深知突厥之害,而这一次的试题。对他们都有利,朕且看看,是天子脚下的会元厉害?还是河北的会元厉害?!章康,若是朕开盘设个赌局。你压谁胜?”
章康立即道:“自然是刘公子。”
项景武却是板着脸道:“不成,朕已经压了刘轩宇了。”
章康立即一脸苦瓜相,这不是坑人嘛!竟然非要自己压赵峰,又何苦来问自己压谁?自己只是个太监、天家的奴才,吃亏终究难免,章康只得苦笑,道:“那奴婢就压赵峰。”
项景武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道:“就这么定了,不过要赌,总得有个彩头才好,你若是输了,该当如何?”
章康愣了一下,呆呆地道:“这个……”
项景武又道:“不妨这样,听说你在京城新置办了一个宅子?”
章康吓了一跳,他确实新置了一个宅子,可是陛下怎么知道,自己可是经常在身边伺候的啊,莫非除了自己之外,这宫里还有陛下知晓外界消息的渠道,想到这里,章康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奴才该死!”
他这宅子里头可是有不少猫腻的,建筑规模很是恢宏,单单房间就有一百三十余间,除此之外,为了装饰,从广西的木料,岭南的石料,再到浙江的假石……不知搜罗了多少奇珍筹建而成。
虽然他贵为内相,但是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宅子在京城,也算是老有所依罢。可是以他的身份,这宅子断然不能差了,否则面子上也不好看。为了这个宅子,章康不知操了多少心,如今听到项景武突然提起这个宅子,他心里便害怕起来,因为他一个太监,俸银少得可怜,所以这么多财物都是来路不明的,而项景武偏偏又是个挑剔的性子,真要过问起来,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项景武冷冷地看着他,道:“你那宅子,倒是不错,不过朕既然提起,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嘛,你就拿这所宅子来作赌注吧,若是朕赢了,这宅子就归朕了,如何?”
章康哪里敢说个“不”字?!皇帝老子只说了他输了就输宅子,可没说皇帝输了如何,不过章康也不敢问,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宅子输掉了毕竟还可以再挣,若是失宠,这辈子就得扫大街了,哪里还有宅子的事!
章康连忙道:“好,奴才就打这个赌。”
项景武开朗地笑了起来,道:“到时候你输了,可莫要怪朕抢你的宝贝。”
章康心在滴血,口里却是道:“奴才未必会输。”他是摸透了项景武的心理,晓得项景武是在兴头上,所以才敢大放厥词,好给项景武助助兴。
项景武果然朝他点了点头,他突然又道:“你这当太监的每年都能像流水一样挣银子,这天下这么多官,不知亏空贪墨了朝廷多少银钱……”这句话的声音很低,却又恰好被章康听到。
章康心里吓了一跳,却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这个时候,他更加谨慎起来,心里想:陛下的性子向来刻薄,更容不得别人占他便宜,因此对贪墨最是上心,杂家最近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竟以为如今贵为内宫太监之首,就可以肆无忌惮,往后还是小心为妙!
十二月二十四这日,竟是乌云蔽日,暴雨磅礴。
京城许久没有下过这样的豪雨了,因此这暴雨淅沥沥的落下来,让人有些不适。
不过殿试毕竟不是露天举行,倒也没什么妨碍,只是这偶尔天空的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