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猎,。info北辰昏,瘦马攲。
纵长歌偏冷,未去遗风;便久叹孤行,不减狂骄。
寒风呼啸而来,冲刷枯死的马草,如林海听涛。拧涩的车马声,吃力地扯着月娥爬下青玄的夜空。
一辆马车,一样的慢。
在这幽暗的大漠,苍白的月华之下,只有一辆马车,如岁月一样的慢。
仿佛已在岁月里前行了许久,仿佛套上这匹马开始,便一直不倦又很疲倦地前行。仿佛他的前行,已经是一种静止,如岁月一样的静止,当蔓草摇飞的古道显得坎坷不安时,才有更大的颠簸。
行了多久了?
不知道。顺着路走下去就好了。迎着月光,迎着日光,迎着晚风,迎着晨露,无拘无束。
还有多远?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似乎已经到记忆的尽头了。
月光慢慢淡去,再映不出岁月的苍白。寒风却没有止息,席卷着冻土的岩沙。黑暗、喧哗或者寂静和寒冷开始,肆意地蔓延。
星河璀璨,
窸窣的声响。
一个身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他要驾车到有未枯尽的草料的地方去。
挺拔的男子,暗里看不出年纪。
只是一身藏不了的疲倦。
入冬了,夜很干冷。
被冷风一激,男子搓了搓手,却没瑟缩着,负手抻了抻筋骨,望向路的尽头。
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四下一望,道路一旁有块两尺来高的青石,手按上去,凉得深入骨髓。这彻骨的寒意,令他想起了那时的寒意,仿佛天下都没了,太阳也没了,光与热都没了,偏偏为何这世界还留着,偏偏为何我还留着。
飘远,又收回。
男子单手一撑,翻了上去。挺立身骨,眺望远方。
深沉的夜色,远方,是一抹更黑的色彩,零星地散发着微茫的光点,似是未及飞天的星辰。
就是那座城池。平阳的家就在那里。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平阳应该挽着自己才对啊。平阳呢?
平阳不在。她死了。
男子蹲了下来,叉着手搁着下巴,眯了眼睛。透过黑夜,他仿佛看到孩童时期的平阳,蹦蹦跳跳,挽着母亲的手,从路的那端,跑过来,笑声清脆。凉风乍秀,阳光正好。
跑过来的平阳,眉目灿烂,笑靥如花,丹唇皓齿,风鬟雾鬓。突然变成了红色、蓝色、青色、橙色的光点,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和远方更黑的黑暗。
男子愣了一会儿,情绪红了眼睛,
跳下青石,钻回了马车。
狭小的车厢里,他摸黑紧紧抱住了他的女儿,她已熟睡。男子突然笑了,微微地笑着,眼中分明泛着清浅的光。继而,沉沉睡去。
他姓姬,名复。他的女儿,叫姬陆生。
境外的风吹得愈加凶狠了,发出凶虐而且悲凉的嘶吼,飘回的余音像是凶兽的哭号。
没过多久,天便亮了。
冬日熹微,晴光惨淡。马车昨夜轧出的泥辙已覆上了一层薄冰。
车厢晃动了几下,姬复抱着陆生钻了出来。晨风栗冽,姬复紧紧捂住了陆生的背。小陆生不舒服地扭动着,左右晃动,好奇地看周围。
城池已经不远,他没有再就地解决温饱的打算,回身把陆生放进了车内,又帮老马理去了身上身下成捆的干草,马已偏瘦,很幸运又捱过了这一晚。
瘦马打了几个响鼻,清理了鼻孔前的冰碴,跺了跺四蹄。姬复撑着马背,给老家伙松了松筋骨。随后,自己抻了抻筋骨,提臀坐上马车,鞭子也不用,只轻轻喝了一声。马便施施前行了,摇摇晃晃,伴着冰碴碎裂的声响,消失在了昨夜平阳跑过来的方向。
日上三竿,古岚城已有了两分喧嚣。这是一个集聚城,地处幽州境外以北,扶余以西,是北方鲜卑族的分部和几个汉朝的商户弄起来的集结点,招徕着想在这里活下去的人。所以这不会是一个很乱的都城。至于上层的人是否在煞费苦心地争斗,百姓们是不知晓的。
这座城初建时只开了南北两个城门,后来为了加强贸易又打开了东城门。这便是东边的久门城门口。四个士兵在站岗。很冷清。
一阵凉风吹过,一个眯着眼的士兵突然狠狠哆嗦了一下,邻侧一个小睡的士兵被他惊醒,抬手抄起家伙往前边和右边抡了两记,大叫:“什么人!”一愣才发觉没什么事情。那个哆嗦的士兵,先是抬起头看看四周,没有异常,又直了直腰,望向远方。
一辆马车正缓缓过来。摇摇晃晃的,仿佛已在岁月里前行了许久。
马车慢慢晃进了城门。姬复看着这四个士兵,面带微笑,被风吹得红肿的眼睛,似是在努力辨认,当中有没有一个青年,当年曾目送他带着平阳离去。那也是一段飒然的岁月。
这些士兵却连瞟都没瞟他。
进了斑驳的城门,姬复四下一望,感觉好像一点都没变。
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到的事一阵阵刺痛和斑驳,而非饱满的血肉和柔软的胡髭。
是如此的真实。
多希望这是一个梦啊。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们,不禁苦笑,眼神黯淡下去,策马前行。
前方客栈拐弯,便是去楚府的路线。
这家客栈,也真是一丁点都没变啊。
姬复看得赏心悦目,随着马车左摇右摆的,极是惬意。
楚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锁,有些冷清,门头灰黄两色盘了两只云雾翻飞的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