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时节自清和。
冲晓雾,弄沧波。
载与俱归又若何。
左右内侍听了,连连奉承叫好。忽有宫人来报:问安使何藓、范宁使金国而还。天子令引入内殿,无移时,二人入来,纳头便拜。
天子急问:“不必多礼,二圣与太后如何?”
何藓、范宁叩首痛哭道:“渊圣皇帝一切皆好,道君太上皇及宁德太后升天矣!”
天子变色而起,大叫道:“顽奴,何敢乱言。”
范宁道:“臣等虽万死不敢胡说,陛下明察。”
天子泣道:“父皇、太后何时崩的?”
何藓道:“先帝于绍兴五年四月甲子,病重崩于五国城中,宁德太后则崩于绍兴元年。”
天子恸哭道:“屈指算来,先帝年已五十四岁,太后五十有二。”又问:“先帝有何遗物?”
何藓道:“先帝自北国留有诗词十八首,臣已抄录携归。”乃自袖中献出。
天子反复观读,却是先帝之风,内中唯有一首《在北题壁》,甚是伤怀。写道: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天子看罢,号恸擗踊,哀不自胜,昏厥于地。众人急救,半晌方醒,扶入内殿。群臣知之,急入宫问安。
徽猷阁待制、严州知州胡寅请服丧三年,衣墨临戎,以化天下。天子欲遂终服,而张浚连疏,论丧服不可即戎道:“天子之孝,不与士庶同,必思所以奉宗庙社稷,今梓宫未返,天下涂炭,愿陛下挥涕而起,敛发而趋,一怒以安天下之民。”乃命张浚草诏告谕中外,辞甚哀切,并立灵牌,祭奠先帝。张浚又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天子号恸,宫中仍行三年之丧,即日授秦桧枢密使,恩数视宰臣。遂遣王伦等使金国迎奉梓宫。后上道君太上皇帝谥曰圣文仁德显孝皇帝,庙号“徽宗”,皇后曰显肃皇后。
却说岳飞得知道君太上皇死于五国城,乃急赴行在吊唁道君灵位,天子摆宴迎劳。宴罢,天子与岳飞闲游于园中,从容问道:“卿身为大将,一身武勇,必知刀剑、枪戟、甲胄、战马之优劣,可得良马否?”
岳飞道:“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臣有二马,故常奇之。日噉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介胄而驰,其初若不甚疾,比行百余里,始振鬣长鸣,奋迅示骏,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为马,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值复襄阳,平杨么,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不然,日所受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跃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为马,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
天子道:“善。卿今议论极进。”
岳飞道:“臣前如后者之乘,至遇陛下,如见孙阳,今日愿为前者二马,为社稷分忧。”天子大喜,遂拜岳飞为太尉,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
两日后,天子用张浚荐,乘舆发平江,至建康。三月初一至镇江府丹阳县,韩世忠入见,命世忠扈从,岳飞次之。明日至镇江府,杨沂中入见,命沂中总领弹压巡幸事务。次日,蠲驻跸及经从州县积年逋赋。越两日,以吏部侍郎吕祉为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谋军事。而后,天子车架行往建康府。
天子入建康府,次日早朝,大会群臣。岳飞随行至建康,乞并统淮西兵以复京畿、陕右,连夜亲书《乞出师札子》一道,上呈天子,天子览看:
起复太尉、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臣岳飞札子奏:
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幸凭社稷威灵,前后粗立薄效。而陛下录臣微劳,擢自布衣,曾未十年,官至太尉,品秩比三公,恩数视二府,又增重使名,宣抚诸路。臣一介贱微,宠荣超躐,有逾涯分;今者又蒙益臣军马,使济恢图。臣实何人,误辱神圣之知如此,敢不昼度夜思,以图报称。
臣揣敌情,所以立刘豫于河南,而付之齐、秦之地,盖欲荼毒中原生灵,以中国而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养马,观衅乘隙,包藏不浅。臣不及此时禀陛下睿算妙略,以伐其谋,使刘豫父子隔绝,五路叛将还归,两河故地渐复,则金贼诡计日生,它时浸益难图。
然臣愚yù_wàng陛下假臣日月,勿复拘臣淹速,使敌莫测臣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则刘豫必舍汴都,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至于京东诸郡,陛下付之韩世忠、张俊,亦可便下。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如此则大辽有可立之形,金贼有破灭之理,四夷可以平定,为陛下社稷长久无穷之计,实在此举。
假令汝、颍、陈、蔡坚壁清野,商於、虢略分屯要害,进或无粮可因,攻或难于馈运,臣须敛兵,还保上流。贼定追袭而南,臣俟其来,当率诸将或锉其锐,或待其疲。贼利速战,不得所欲,势必复还。臣当设伏,邀其归路,小入必小胜,大入则大胜,然后徐谋再举。设若贼见上流进兵,并力来侵淮上,或分兵攻犯四川,臣即长驱,捣其巢穴。贼困于奔命,势穷力殚,纵今年未尽平殄,来岁必得所欲。亦不过三二年间,可以尽复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