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何英雄?天下.info白骨埋黄土,如今谁安知?
数不尽的英雄,道不完的凄凉。白骨虽已埋黄土,伤心之泪,未曾断。
李慕崎望着楼下众人激烈的战斗,心底顿时涌出一股悲悯之感,眼角不觉湿润。仿佛又回到多年之前。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张面容:苍老,孤独,脸上满是死皮围成的褶子,倚坐在台阶之上,昏花的双眼,似有神,又似无神的望着用栅栏做成的门的方向,嘴里不住的念着一个名字――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名字,那曾是她生命的全部。期盼着,那个人的归来。但是那人再也无法归来,他的人,他的生命,已经留在了遥远的沙场,只怕他的魂,也已留在那一片为之守护,为之流血的沙场。其实,在她心中亦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归来,再也望不到他的身影,听不到他的言语,见不到他温柔的笑容,但是她无论怎么也劝说不了自己,接受不了那个事实。因此,她每一天都会如此,不论狂风或是暴雨,她依旧坐在阶上,望着门的方向。原本,该是华年的她:紧紧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人便苍老至此,憔悴如此。只怕她的心早已随着她逝去的丈夫埋在沙场黄土中。
李慕崎今日仿佛又望到了那一双眼睛,仿佛又见到了她的神情,仿佛又见到了她轻启的薄唇,仿佛又听到了她嘴中轻声念到的那个名字。她的面容虽然已模糊,但是她那一双眼睛是那样的清晰。
有谁能够忘记那一双眼睛呢?
只怕旧人归,难识憔悴容。此情终不变,何惜容颜改?
若不是如他一般的人,失去自己的幸福,换来更多的人的幸福;失去自己的生命,换回更的人的生命;埋葬自己的希望,带给更多的人的希望。若非如他那样的人存在,只怕国已不存,民将何往?只是他已死,还有几人识?
眼角的泪水终于淌下,顺着李慕崎的面颊,划过他的下巴,重重的滴下,滴在窗前,亦滴在李安桐的面前。李安桐虽然不知李慕崎此时心中所想,但是却能见到李慕崎面上此时浮现的悲悯,伤痛之情,虽然望不到李慕崎此时跳动的心,却能够感受的到他心中的痛苦与挣扎。
“只要人的心中yù_wàng,就会战争。战争只不过是yù_wàng的发泄,内心的满足。”李安桐望着李慕崎的面容道“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无法阻止。”
“战争虽然是人内心yù_wàng唆使,却也并非是人只愿如此,而是一种无奈,一种身不由己。”李慕崎慢慢收起自己的思绪,缓缓道“若是能得到心中所求,不会有那么多的争执,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平,又哪来的战争,又怎会有不满,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yù_wàng?”
“人心不死,yù_wàng便会增长。只要生活在这个世上,就会有许许多多的yù_wàng:当得到一件心中之所求,必然还会想着另一件未曾得到的,也会羡慕着别人拥有的。”李慕崎低声一叹,道“人心何曾满足过?愈是有权势之人,愈是难以满足心中的yù_wàng,为了他的一人之欲,拼上多少人的性命,又会为此死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失去心中至爱!”
“yù_wàng却是会膨胀,会随着自己的能力而滋长,成长到难以控制。但是只要克制,终究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yù_wàng。”李慕崎轻声道,望着李安桐,心道:不想李安桐竟能有如此见底,会有如此见识,他真的是改变了许多,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笑意与满足。李慕崎哪能会想象的到,李安桐的这些言语,只不过是当年怀王感慨之时所发,他只是背诵而已。不过,他终究还是记在心中,只要记在心中,早晚有一天,会是李安桐自己的言语。“奈何世上有几人能将自己的yù_wàng控制,而不受它驱使?”
“世上能够如此的人并不是很多,”李安桐轻声道“若是有许多能够如此之人,只怕世上就会少一分杀戮,少一分争吵,少一分欺诈。”
“但是,我相信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只怕那一天不会存在。”
“只要心中还有希望,只要肯为希望奋斗努力,终会有那么一天。”李慕崎自信满满地道。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笑意,道“若不是因为人心中之欲,岂会有那么的多的发明,又怎么可能会有进步。yù_wàng驱使着人,人亦支配着yù_wàng,只是看谁能将谁驾驭,谁又能将谁控制。”
“一切终究是人心在作祟,”洛秋河抚着胡子言道,“若是人身上有疾,尚可以用汤药治愈,若是人心有疾,只有听天由命,自生自灭,汤药已难治愈。若想治愈,只怕只会空费心力。”
就在此时,战场果如李邈料想的那般,众衙差此时只能做着最后的抵抗,做着最后的挣扎。数十个强盗将衙差围在一起,圈子越缩越小,每一个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若不是还有些许的空隙,只怕刀已经挥不起,抢也难刺出。已经有两三个衙差手上,躺在圈中央,痛苦的挣扎,哀嚎。面上的肌肉早已扭曲,因痛苦不断地跳动,眼角的泪,已经涌在身下的黄土中。
若不是李邈曾经吩咐众强盗,若不到危机关头,尽量莫要伤他们性命。只怕这一场战争,早已结束,怎么会拖延在此时。
他们是强盗,却也无权任意的夺走别人的性命;他们只是强盗,强盗只抢财物,不抢性命。
每一个人都有权力生活下去,不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谁也没有权力去夺走他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