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之时,亦是翌日的下午。
揉了揉宿醉后昏沉的头,掀开被子,忘情寻着木盆的水洗了把脸,看着铜镜里的脸,自嘲地说道:“这就是自己么?眼睛有些肿,看来在梦中还是没忍住地哭了。”
忘情推开那扇可看到竹叶青青的窗,感受着山坡一方小天地的怡然自得。侧耳倾听,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交响着生的气息。看着零落而下的竹叶,搁在光秃秃的一块土地上,周围的草皮点着绿光。
伸手一召,竹叶无端纷飞,在忘情手上片片相叠。笑了笑,竹叶复又一一飞向白游那间房的窗户,相继有序地叩在窗棂上,一声声轻响骤然出现。
“忘情,又是你!”白游发出了怒吼。
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白游头发有些凌乱的脑袋从那扇窗户伸了出来,双眼圆睁着。忘情挥挥手,算作打招呼。
“你难道不知道昨晚我喝了多少酒么?让我多睡一会儿不行啊?起来这么早干嘛?现在啥事也没做的,干嘛不好好休息下?”
“这么大的火气,白兄你……确定现在还能躺在床上一闭眼就睡着?”忘情又召来一片竹叶,在他手掌上空随意纷飞着,如果细细看去,没有一条笔直的轨迹,而且还伴着折返。
“还不是你害的!”白游双手撑在窗沿上,恨不得跳下去,“这段日子可为难死我了,多希望一觉睡到晚上,那才是精气神十足之时,该干嘛就干嘛去。”
“阳光这般明媚,出去走走总比懒在被窝里好吧?”
“你反正在理,闹了半天,我一点睡意也没了。我去洗漱一下,你赶紧想下等会我俩去干嘛,不然……我绝对会好好收拾你一顿!”白游比了比拳头后,就消失在忘情的余光中。
忘情仍是观察着那片竹叶,五指倏忽一合,它就如箭矢一般激射向山坡上的竹子,眼看间就要洞穿竹竿之时,骤然一折,竟又沿着笔直的竹竿朝下更快地弋射而去。竹叶狠狠地插进地里,连个尾巴也看不见。
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忘情嘴角扬起微笑,修炼并不一定得有那多要求,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这从月轮出现时得来的狐部天赋,让本就以诡异著称的红尘阁招式法门,在忘情的演绎下,朝更为诡异的方向发展。
白游将窗户轰然合上,忘情亦赶紧关上窗户,踱步朝外走去。两人在门口碰了下头,忘情劈头一句就是去望归楼坐坐。而响应他提议的,就是白游咕咕叫的肚子。
忘情大笑着走在前面,咕嚷道:“还嫌我喊得早?”白游憋屈地跟在他身后,拍了拍肚子,鄙视着它的不争气,嘴里念叨着:“叫你不听话!偏偏是这个时候,一点眼力见都没。”
一出不离客栈,就来到喧嚣的街衢。与客栈后面斜坡上的那方小小宁静的奥区格格不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地走着,仿佛有什么攫取着他们的心智,心甘情愿地匍匐着去触摸某个神秘。
勉强填饱了肚子,忘情也就将凳子挪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湖水。身后的白游,依旧在美食美菜间穿梭,筷子频动,两腮鼓鼓,直如饿死鬼投胎。
望归楼这一心雅间的确是观赏城内湖水秀色最佳之地,视野跨过排排杨柳,可以骋心凭意地来回湖上。
“白兄啊,我们在上荆也待了蛮久了。现在秀姐她们已然离开,我们也该离开了吧。这楚地仙门太少,去其他地域更能增加历练吧,你说是不是?”
白游应了声“是”,又马不停蹄地夹起一块炒豆腐。
“昨晚你向湖里扔的石板,是不是做为信笺留给妫子鉴?此时也不知年灯和陶垚到了哪儿,我想应该不会已到了西凉吧。”
“嗯。”白游轻轻漏了一个字。
“我们还是按着以前的计划,沿着曲水直往南越吧。刚还一路好好修炼下,这段日子收获不少,亟待打磨。也不知越地是何番景象,希望不要想楚地这样,出了事儿,才涌出不知藏在何处的修道之人。”
“嗯。”
忘情终是转过身来,一脸愤懑地看着筷子划出残影的白游,很是奇怪他肚子怎能装下那么多。
白游抽着吞咽的空闲说道:“忘情等我一会儿……等我吃完了,我俩再好好聊,就是聊一晚上也没事。麻烦别打扰我,我有些忙不过来。”说完他就双眼扫向还余有菜肴的盘子,思量要几招才能解决它们。
忘情又转过身去,又盯着湖水看了起来。心想走之前还是得给秦梦久他们留个信才行,不然免不了要被大师姐教训一顿。而且去越地后,再去南唐,那时可以去找谢师兄,他如果见到我,一定高兴地不得了。只是得防着白游和师兄接触,他们两个指不准臭气相投……
忘情就这么任着思绪四处延展,犹如脱缰的野马,嘶嘶吼吼地不见了踪影。
“啊,啊,啊!”
三声吼叫拽回了忘情的“野马”,他再次转身,白游已然起身,微微地扭动着身子,动动脚,伸伸手。
“你这是干嘛?”
“我动一下看肚子舒服不,看来一点问题也没。这顿饭吃得勉勉强强,其实我还有余裕再吃点。不过这么一想后,又忽地没了心思。”
“刚我问你那些话,说道下吧。”
“就按着你说的办,我俩也该静下心来好好修炼。切磋与打斗,这段日子可经历了不少,再锋利的宝剑也需要擦拭和保养,就别提我俩了。就沿着曲水顺水向下,遇山就爬,遇林就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