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睡得怎样?我见着你睡得有些沉,就在外面的街衢溜达了一转儿。”
黄九宸忍着不伸懒腰,说道:“睡得特别好,这一觉醒来精神可是好的不得了。”
“那就好。”古熏然嘴角扬起了忍了很久的微笑,继续说道,“我已收到了宗门来信……”
黄九宸急忙说道:“任务要紧,古兄无需管我,当以宗门为重。”
“黄兄切莫激动,我这话还未说完。”笑了笑后,古熏然拈起早已备好的说辞,“约好的未时左右来信却迟迟不来,晚些时候我也着了急。瞅着你沉沉而睡,我就放心地出去转转,才离开春生丹药馆没几步就收到了来信。”
“哪岂不是耽搁了古兄的任务?真是……真是,对你不住啊!要不是来这儿看着我,何以至此!”黄九宸很是羞愧,他皱着眉问道,“古兄会不会因着这个受到白骨道的责罚吧?”
“黄兄又激动了!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天浮会场修者众多,三教九流不一而足。有任务下达而来,自是为宗门甘为牛马,即便千里之外,也会跋涉而去。怕就怕人多眼杂,被有心人惦记。未竟任务不说,更怕泄露了宗门之打算……”古熏然刻意停了下来,他想黄九宸亲口说出来。
“原来如此。依着古兄所说,这任务就是未有下达而来?”
“正是如此。那任务让一个不在天浮会场的师兄接了过去,料想此时已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古熏然心里大笑不已,“所以黄兄可别责怪自己,我如今无有任务在身,端得是轻松自在。”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都是纨绔子弟,所听的传闻都是不少,就依着这个说开,竟在不知不觉中聊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之时。
古熏然瞥眼透过门扉瞧了外面一眼,轻声说道:“未想到黄兄肚中竟藏了这多逸闻趣事,好些都是闻所未闻。真是让我眼前一亮啊。”
“古兄于我,亦是如此啊。听了你说的奇闻密事,恨不得亲身历之,可见古兄所说何等之惊奇。”
古熏然折扇一打,说道:“日落之时,大比则止。估计韦兄得过些时候才能回来,如此一来,黄兄又只得和我东拉西扯了。”
“没事儿,南拉北扯也无所谓。”
说着说着,不知怎地就扯到了忘情和孟清窈身上来。
“黄兄当时太过冲动了,即便是宗门间的恩怨,也得从长计议。一定要将计划归置的完备,前前后后得思虑万千。尤其是那些细微之处,更是得反复考虑,宁可拖上一阵子,也莫匆忙而动。”
古熏然说话的模样,显得他很精于此道。
“古兄所言极是,只怪我当时上了头,也不知怎地生出那样一个拙劣的计划,不然也不会弄得卧床不起!”黄九宸双眼盯着屋里的横梁,显得有些落寞。
“那……”古熏然眼睛一亮,放低了声音沉沉说道,“黄兄就没想过制定个复仇的好计划?”
黄九宸闭上了双眼,脸上即刻变得狰狞可怖,仿佛亮爪嘶牙的猛兽。其后又变作颤抖,仿佛收了极大的恐吓。最后舒展轻松开来,恢复了平常。
“老实说,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我。用了那多心思,尽了那多力,却换来如今这模样。床不得下,身不得动。在夜深人静时,我心里的恨和怨就像鬼物一样宣泄而出,只想离开这小小之房间择人而噬。可是……”
古熏然眯着眼看着近乎自言自语的黄九宸,心里尤为鄙夷。因着那“可是”二字已然道明一切。
“我出不去……我的恨和怨也出不去。被‘困’在这一间房里,在黑夜里,除了孤寂还是孤寂。不得不去想‘为什么?’,不得不去问‘为什么?’。思前虑后的梳理了不知多少遍,终是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心有恶意,又怎会遭此恶报?”
黄九宸竟自嘲地笑出声来,他笑话自己的不自量力,他笑话自己的居心不良,他更是笑话自己的咎由自取。
古熏然的眼换做了深邃,仿佛感受到了黄九宸的大彻大悟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等会儿搭话时露出眼底的不屑。
“后面我就在想,若是没有做出那些愚蠢的算计,凭一身本事,比之孟清窈差在哪里?这个也让我想了个明白,就不该这样问自己,我是哪儿都差于她啊。我是坐井观天,她是登高观星,光是眼之所见就判若云泥,遑论那一身之本事?有本事的则在潜心营造,没本事的才会招摇过市。”
黄九宸忽地别过头看向古熏然,低沉着声音继续说道:“古兄你切莫笑我胆小怕事,也莫笑我故找台阶下……”
古熏然赶紧摆摆手,皱着眉说道:“我又怎会笑你,黄兄可别如此言说,听来怪不舒服。”
“好,那我就不再说这个。”黄九宸可未听出话里有话,他继续说道,“我紫星阁和她揽星阁本就是有恩怨,以后我回到宗里自是会奋力刻苦地修炼。等着功成之日,定会远去南唐正儿八经地和她打一场。”
“祸福果真是相依相伏,端得是难测。黄兄因着这重伤得了这番深切之领悟,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后要是去南唐,捎信知会一声,我定要陪着你去看那风水轮流转。不过现在嘛,我得去将烛台拿来。”
古熏然起身拿来烛台就点上,将其放在了床边上的茶几上,一方的火光即刻明亮在屋内,让他的身影融进了黑暗。
“将这些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