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豆腐山山顶被阳光渐渐点醒。
一个约莫十来丈、用石砖而建的方台上有一道曼丽清冷身影在演练着功夫,姿态优美而婀娜,伴着的月轮却也格外灵动,好似韵光流动。
方台一旁结着个草庐,其中藏着一条通往绝壁洞府石厅的密道。只消是天朗气清之日,忘情就会在昧旦之前赶到这儿悄悄修炼四分其光法门,今日也无有例外。
归梦莽原远远不是他初来咋到时那般陌生,熟悉后,自然会“钻空子”。
不单单是四分其光法门,就是《炼情素问篇》也在不刻意地讲究的情况下被练到了四叠又十二,亦即忘情只要再贯通一条周天道径就可达到五叠之境。届时,忘情的实力定会有所提升,他在归梦莽原就更为如鱼得水。
而伴着《炼情素问篇》一同修炼的不是其他,正是狐部功法浮光化月功。圆缺而渐,蓄粹之间,丹田小世界的那轮明月愈发凝炼,甚至于其皓素的月光穿云而透,已然倾泻若质。
妖族确实有其得天独厚之处,妖气的积蓄比之灵气简单不少,而且竟还能依附在其他功法上。这可不是臆想,忘情的确在与人鏖战中小心地验证过。明月黯淡之前,丹田小世界中的那片湖泊就直接冒出氤氲的光,也就即刻让明月焕彩溢光,颇有互为守护的意味。
在发现此等便利后,忘情也曾动过一番小心思。明月之妖气可否转换为红尘阁独步天下的操情控欲的灵气?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丹田里的灵气能转为妖气,反过来却是不成。
忘情不知这到底是一般还是特殊,在茫茫的归梦莽原里,他也只能将这个疑问放在心底。但是话说回来,即使是单向的却也是莫大的收获。至少在妖气的积蓄上,他不差同龄妖族。
其上即是关乎自身实力,气的方面。与其相同的,《七情六欲牒》的参悟也是经年累月,万万不是一朝就能臻于极境。倒不是说不懂它字面上的意思,而是由其引导而出的繁多念头需要由人自行去领悟。就像读诗一样,懂的人体会到其中真味,直如仙灵甘露;不懂的,仿若嚼蜡。
而在归梦莽原里,忘情对情思欲念有了更进一步的见解。生与死本就是一种极致,在其之下,更是显现出各式各样的真情流露。拿死里逃生来说,有人笑,有人哭,也有人状若疯癫……只此一项,就乱花缭绕迷人眼乱,值得他花心思不断去揣摩。
除了可能随时随刻上演激烈战斗而伴生的不同情状外,十五月圆日去润生也是个极其不错的体悟情思欲念的主意。此一方天地中,狐部之人比之熊部之人本就复杂得多。受罚戴罪之身,生死相搏之敌,几近孤单之境,朝不保夕之实等等担忧都潜藏在每个狐部之人心中,只是深浅不同。由此而来,他们就会将情思欲念表现得淋漓尽致,颇有放浪形骸、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
所以忘情从不缺席十五月圆日,他一整天就待在润生里。在随处闲逛中,他不断地试着勾勒所见之人脸下、心中的真实。
笑着的,可能心里流着泪;落泪的,兴许是畅快;畅快的,或许带着几分担心;担心的,好似刻意麻痹了自己几分……
忘情看在眼底,更是记在了心里。每多看一分,他的体悟就多一分。感悟越积越多,进而薄发。所以他如今才可以仅凭站着就能影响离得近的人的心绪,不过他也只敢如此,再往深了去,不好好雕琢的话就怕暴露身份。
所以才有了每日在豆腐山山顶方台上的演练,因为他如今身在归梦莽原,因为他如今的身份是狐青衣。
心之所至,行之必随,月轮在忘情手里仿若活物。身停,步踏,腰转,一划而月出。嗤的一声,破空而切;碎步连,摇曳绕,忽施猛冲,其钝而嘭,推得草木伏。
身形骤地一快,忘情在石台上四处闪挪,做着假想的躲避,他也不时地踩点而出招。每一招都是点到即止,好似饶有余力,韵若意犹未尽。这乃是他对狐部天赋之一的圆缺的独特体悟:月有阴晴圆缺,招有似是而非。招式用尽是一招,刻意未用尽,何尝不是一招?若是恰到好处,不但不是废招,反而还能建功卓绝。
这也算是忘情的小把戏,于他而言,这就是变着法子不断熟悉和练习招式而已。
如今他所演练那些招式正是夜月朦胧七十二式中弧光和月清。月清的刺,弧光的划,多变得是是而非。于中而断,于终而衔,其连无端,其止无迹。若是有其他狐部之人在一旁观看,就会发现忘情所使的这十八式似乎有些奇奇怪怪。好似浸淫极深,又似流于表面。
夜月朦胧七十二式虽是狐部功法最基础的一门,可对忘情而言却是他接触的第一套完整的招式。像红尘阁的诸生,包罗了不知多少招式,门人仅是凭喜好挑选;幽情亦是如此,多则多矣,挑则挑矣,也没个定数。不像这七十二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七十二式。
几近在外历练了五年,忘情见过的功法和招式也不少。不管有无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他对招式精深体悟时却总能有所助力,即便他可能茫然不知。那些见过的,记住或忘记,都鬼使神差地在某个时刻冒了出来,就好像它们从未被忘记。
阅历就是如此,见闻过,经历过,就知道如何渡过。不论是困难,还是为了更好的璀璨,总算是有灯掌舵。
来归梦莽原之前,=的那一月时日忘情大多时候都流连在月之峡里,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