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晚,月更明,庭院食筑里的食客也走了七七八八。角落里,分明小上一些的桌子还独坐着一曼丽女子。月色下,灯火中,慵懒的身姿却多出几分不威自怒的气势。
“青衣姐姐,你还在这儿啊。那感情好,我可以跟你多说些话,反正这时也没什么忙的了。”
忙活了一晚的狐秀秀款款坐在忘情对面,那条凳本就是她安置的,就是为了好坐在一起说说话。
“大厨叔不吆喝着喊你做事?”忘情故意问道。
“哼!”
远在厨房的声音传到外面,每个人都听得清。狐秀秀捂着嘴咯咯地笑着,那笑容在月色明媚地赛过了灯火,纯真的如同一个孩子。
“我看大厨叔以前话可不少啊!如今也不知是怎地呢,话越来越少。看来这人啊……上了年纪总有或多或少的毛病。”
忘情自顾自地瞎说着,不少食客忍不住笑出声来,甚至有人被烈酒呛得不轻,捂着喉咙烧红着脸。
“狐青衣!!!”
一声怒吼冲天而起,似乎连重檐屋顶都快掀了开。不过与这怒吼不相称的是庭院里笑得七零八落的食客。
狐秀秀也跟着一道笑,捂着肚子大呼“笑死我了”。但这其中,忘情却是除外,他呷了一口茶水,十足的事不关己。
“你这么闹下去,小心大厨叔以后不准你踏进庭院食筑一步。”
“这话你都说过好多遍了。”
“我就是顺带着说一下罢了,最喜欢看大厨叔吃瘪的模样。成天要我修炼这修炼那,最烦他了。”虽是这样说,可狐秀秀脸上一点烦闷也没。
在归梦莽原里,能有个同辈真心待你就属不错。若是有个前辈能监督你的修炼,那简直是得了大气运。
“得了吧。”
“不说这个了。”狐秀秀双眼一亮,“姐姐你如今还待在那边,叫什么来着,我想想……豆腐山!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吃豆腐才取的这么个名儿?每次来庭院食筑就见你点了用豆腐烧的菜来着。”
“因为很像,又因为好记,没其他意思。”忘情暗道你还真会想。
“原来是这样。”她眨了眨眼睛,“以后若是有机会,姐姐会不会请我去豆腐山玩玩?”
“这没问题的。反正基本就我一人待在那儿,最近也是无聊,熊部的人也不怎么遇得上。”忘情甚是想念熊大歌两兄弟,“外出寻觅倒还能遇上不少。”他惦记的可是一袋袋一箱箱的灵石啊。
周围的人无言以对,心想也只有你才那般不把熊部之人放在眼里。
“有自夸的嫌疑哦。”狐秀秀秀目一横,瘪了瘪樱桃小嘴,“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姐姐你干了何种天怒人怨的事,熊部之人怎地那般怕你!”她琼鼻一皱,重重地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
忘情笑而不语。周遭的食客心底却是敞亮得狠,被心魔青盯上的人,无不是是鏖战弥久、伤痕累累,被追杀千百里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几次,即便是过了生死渡也未被放过。
比起反复沉沦在绝境中,身上受些伤仿佛也没了什么。死亡,从未那样宁静和周而复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好似风虐海啸中的孤舟,四面八方都无退路,上不得上,要么苦苦坚持,要么急急沉沦。
“姐姐你别不说话啊!难不成高手都是这副故作高深的模样?”狐秀秀可没打算“放过”忘情。
好些人都侧耳倾听起来,一时间庭院里跟着安静了少许。忘情也未让众人失望,难得地竟侃侃而谈起来。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的原因。天下何其之大,道门何其之广,强者自然是林立。就算是熊部,也只是一隅的豪强而已。在偌大妖地里,这样的豪强也不知有多少。所以,只要有本事,也没什么好怕的。说实在点,他们是妖,我们也是妖,无甚区别。”
“可是……普遍来说,熊部之人的确比我们强些啊。”狐秀秀替众人问了出来。
忘情嗤笑一声,脱口而出:“还不是被我追着只顾逃跑!”所有人都觉脸上被呼了一巴掌,偏生还无法反驳。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异样,呷了口茶,继续说道:“偌大个梦生泽就只有豆腐山熊部之人不敢轻易踏足,秀秀你可知道缘由?”
“因为……姐姐实力强、本事大。”
“那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那块地儿是我的地盘,我不准任何人来染指或抢夺,即便是踏足,也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微微扬了起来,被月光镀上一层清冷,说的话也有些冷。
“青兰江以西本就是狐部的地盘,熊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怎会让他们那么如意!哪怕是受罚戴罪于此,又缘何要听天由命、逆来顺受?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能由我自己掌控!任何人,动我分毫,必还以寻仞。”
轰的一声,好似心上被凿开一个孔,食客们你望我我望你,那模样宛若在询问你听见了吗?
这其中要属狐秀秀感触最深,在忘情说话之时,她的的确确地惊悟到自己的错觉。离得如此之近,却又那般之远。感觉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无底幽深的洞渊,泛着宁静的水,却也藏着无尽的磅礴。
她忘不了这些,甚至于暗自嘱咐自己后面一定要问问大厨叔。而她不知道,被念叨的大厨叔此时却是定定地立在厨房里,皱着眉头的脸上交替着疑惑和震惊。
过了一会儿,戛然停止的一切又重新活络起来,举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