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关边界,扶风城,大晟军主将府邸。
夜色已深,可是府邸正殿内依然亮着几盏油灯。一名戎装黑须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后,研究着摊在面前的一份地形图。
他就是常年驻守边关,大晟朝极负盛名的老将,征西将军楚平川。
戍边二十余载,边关岁月苦寒,在他脸上刻下了道道沧桑的痕迹,使得他五十余岁便早早的两鬓染霜,一身冷硬的黑甲战袍衬得他面容威仪,气势豪迈。
“将军,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安静立于他身侧的副将陈胤之见楚平川脸带疲色,不由的出声劝道。
自从奉命驻守正阳关边界之后,陈胤之眼中的楚平川便时常如现在这般愁眉深锁,脸色沉重,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研究军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数日前皇上下旨,让他们尽快对西北出兵,这几日来他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未曾展颜过。
“胤之,你是不是也在纳闷,为何我迟迟不对西北发兵?”楚平川身形未动,却朝陈胤之沉声问道。
“将军这么做,必有深意。”陈胤之答道。
“你错了,我这次并没有任何深意。”楚平川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其实说穿了就是两个字,不敢。我不敢轻易对西北出兵。”
这些年来,他一直驻守在西南边境,对抗的是西凉国和南谵国。而孟家军和飞云骑一直是大晟军队最有力的后盾,多少次,他们并肩作战,驱逐了敌国侵犯大晟疆土的铁蹄。所以孟家军的战斗力和飞云骑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这一战,他没有把握。所以,他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胤之年轻方正的脸上微微一愣。他跟随楚平川将近十年,何曾见过他如此低落没有自信的样子。“将军,今日已是煊王府小世子满月宴的第二日,据探子来报,西北各地的文武官员全部都还在陌城煊王府参加宴席,看来传言小世子的满月宴要席开三日,应该不假……”
“所以,你们都觉得这是一个攻城的好机会,是么?”楚平川出声问道。
“这……”陈胤之沉吟半晌,摇头道:“不,属下倒是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诈。”
虽说煊王府小世子来之不易,他的满月宴就是摆个十日都是正常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事有异。凭煊王府的情报网,肯定早就知道他们陈兵正阳关边界之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对西北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把西北各地的文武官员都叫到陌城饮酒作乐去吧。
楚平川微微点头,“正所谓兵不厌诈,我顾虑的,也正是如此。”
正说话间,殿外忽然传来一名亲兵的禀报声。“报!”
“进来。”楚平川嗓音浑厚。
那名亲兵快步跑进殿内,急声道:“启禀将军,荣大人和曹将军已经领兵攻下了上庸城。”
“什么?”陈胤之惊叫起来,“将军并未曾下达过任何攻城的命令,这是谁的主意?”
亲兵嗫嚅着说道:“回将军,是……是荣大人假借将军的名义对曹将军下的命令……”
“大胆!”陈胤之两眼一瞪,不由怒骂道:“这个荣奎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只是个监军,怎可以擅自下达军令!还真以为仗着自己是当朝丞相之子,就没人敢治他了么?”
楚平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倒没有陈胤之那般反应激烈,只是寒着脸问道:“你是说他们已经攻下了上庸城?”
“正是。”亲兵禀道:“上庸城守将余靖去陌城参加煊王府小世子的满月宴,至今未回,曹将军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攻破了城门。”
陈胤之来到楚平川身侧,指着案上的地形图,对楚平川道:“将军,上庸城虽然离扶风城最近,但却是离陌城最远的城池之一,就算余靖此时收到消息赶过来,相信也没那么快能赶到那里。”
楚平川点点头,满脸肃然,沉吟片刻之后下令道:“传令下去,召集人马,即刻赶赴上庸城。”
陈胤之说的没错,陌城远在上庸城千里之外,余靖没有三天两日倒真是赶不回来。而他则必须尽快赶去那里看看。
他绝不相信,孟家军的城防会薄弱至此。这里面肯定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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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夏夜,虫鸣瞅瞅,星辉满天。夜色中的上庸城,似乎比白日里更增添了几分清冷。
城中守将府邸外,黑压压的整齐列队着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大晟朝士兵。队伍前列,一名三十余岁的锦衣男子跨坐在马上,转头看向身边一位满面虬髯的大胡子将军,稍显肥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撇了撇嘴,不屑道:“都说孟家军骁勇善战,天下无敌,照本官看来,也不过尔尔嘛。曹将军,你是不是有点太言过其实了?”
此人正是大晟当朝丞相荣怀忠之子,荣奎。其实荣奎的体型只是微胖,五官长得也算端正,不过不知怎的就是给人一种脑满肠肥之感。
曹勋却是面色凝重,看了一眼笑的有几分猥琐的荣奎,皱眉道:“荣大人,你不觉得这次夜袭太过顺利了些?”
作为常年驻守锦阳关的守将,虽然他与孟家军合作或者交手的机会不多,但也知道孟家军的军力绝不可轻视。可是这次攻打上庸城,顺利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余靖是孟家军颇具盛名的老将,以善于守城著称,就算他人不在城里,也不可能把自己驻守的城池变成一座空城,任人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