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广城默默点头,目光转向趴地不动的常思豪,略感歉然:“只是我虽成就,却又损了条性命,”
徐老剑客笑道:“他是个死孩子,哪來的性命给你害,你们是两头大钟碰一块儿啦,”
“十里光阴”忽地一转,剑尖插在地上,
常思豪艰难抬起脸來,抖抖仍自嗡鸣不已的脑袋,拄剑扶摇站直了身子,
廖广城见他毫无喘气呼吸之象,目露感慨惊奇之色:“沒想到,此子小小年纪,竟能修得无极之身,达到了活死人的道门真境,”
“哈哈哈,道成无高下,入门有早晚哪,活死人有何稀奇,离究竟还远呢,”徐老剑客唤道:“我说那死孩子,你是谁家的子弟,”江石友忙道:“这位是秦浪川老爷子的孙女婿,山西秦家的孙姑爷,姓常,名叫常思豪,”徐老剑客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我说么,盟里有这样的孩子,怎么不早送到修剑堂來,”一甩手,剑鞘扔出,道:“这‘十里光阴’,给你了,”
常思豪手中剑相迎一指,应声入鞘,
盟里有传剑之规,十年随师未必弟子,心灯相对即是门徒,诸剑一见老剑客如此做法,自是将他当成了衣钵传人,
瘫软在地的郑盟主目睹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道:“小常……我死之后,这盟……”“盟主,”洛承渊插身过來大声道:“休说这不吉利的话,你安心运功把这口气吊住,待会儿拿下廖广城,咱们却再说话,”众人再看时,郑盟主喉头血哽,气息中停,颈子已然歪去,后面说了什么,便沒听见,
沈初喃庄容凝怒,掣剑向廖广城喝道:“我不管什么放下得到,这一笔血债,你休想弃之不还,”
说话间桔裙朵卷,旋起黄影缤纷,一剑如艳阳光泻,电闪而出,
于雪冰、罗傲涵都惊呼道:“喃姐,”
廖广城不作反击,任由剑身硬生生透体而过,
烫热的鲜血溅上面颊,令沈初喃怔了一怔,目光扬起,见廖广城一张脸上淡定从容,心下登时明白,不再多言,抽剑退到郑盟主身畔蹲下,纤手向他尚温的鬓腮处虚虚探出,眼眸里柔情满满,指头终究沒有挨上,忽地闭目旋身,横剑刃在腮下轻轻一蹭,割破脉管,贴肩挨颈,静静地躺倒在他身边,
桔裙折光映血,透暖金红,把小晴看得眼也直了,这位初喃姐为人持重,一直以來都很照顾自己,却不想她竟然对父亲有着如此的眷恋,那么她对自己好,岂非不是姐姐对妹妹的关爱,而是……而是……一念生处,心里便如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捂脸流泪后堂跑去,人们目光都在沈初喃身上,也沒人注意她,这时洛虎履指尸大哭大骂道:“我还道你这贱人心里有我,沒想到,原來你一直想做盟主夫人,”上去抡腿就要去踢尸,早被叔父洛承渊扯住胳膊,罗傲涵骂道:“你从來就是自作多情而已,像你这般幼稚的家伙,大姐怎会看得上眼,”于雪冰赶忙也上去拉住,洛虎履扯脖子骂道:“她是侄辈,有此邪心,便是不伦,沈孤学,你干什么早死一步,你怎不睁眼瞧瞧你养这好女儿,这都是你教的吗,”洛承渊怒斥道:“虎履,注意你的身份,”
洛虎履本來状若疯癫,听了这话却“哈”地笑了一声,甩开手退了半步,说道:“身份,哈,我是什么身份,百剑盟的少剑客,未來的元部总长,河南洛家的后辈第一人,”他将腰间松纹古剑刷地连鞘扯出來,横举在叔父眼前:“打六岁起就让我练剑,练得不好,你们说有辱家门,练得好了,说还不够用心,什么练好武功将來前程似锦,,谁他妈要前程似锦了,是我要前程似锦,还是你们想要脸上有光,”他将古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吼道:“还给你,都他妈还给你,”
剑装上的饰件摔得四分五裂,金缺玉碎散落得满堂都是,洛承渊气得两眼发黑,站在那里晃了两晃,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在一片争闹声中,廖广城的尸身颓然倒地,徐老剑客嘿然笑道:“你放下,他放下,终究有人放不下,你看开,他看开,总是有人看不开,放下总会有人捡,看开未必做得來,”忽地一跳而起,负手向前走了几步,伸掌在常思豪肩头一拍,望着门外一地月光笑道:“小子,我名徐秋墓,却不想竟死在这样一个春日即将到來的深冬,你觉得,这时候怎样,”
这问題大是奇怪,常思豪眨眨眼睛,应道:“挺好,”
徐老剑客点点头,背起手來,道:“嗯,常思豪啊常思豪,我虽非什么英雄豪杰,然身死之后,你可也会常常地想起我么,”言罢白眉一舒,立身如碑,含笑而逝,
“老剑客,”“徐老剑客,”
诸剑痛声呼唤,跪了一地,
修剑堂十大剑号称九剑一天,这“一天”指的便是徐老剑客,如今他老人家亡故,那这盟里可真是塌了天了,
这塌天之念刚起,就听“哗啦啦”裂响,轩窗尽破,
众人各自一惊:“难道天真的塌了,”
就在这时,窗外无数枝火铳探入,对准众人,后面更有火把林林竖起,吡啪爆响,照得满堂生红,
诸剑陡然而惊,心中都道:“不好,东厂的人前來接应了,”只见门口处在六名铳手协护下,一个穿官服的小人背着手现出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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