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足猛地如枪前刺向地面，身子的疾掠之势立时停住。
“好身手。”林中有人赞叹。
死狱界的月色并不皎洁，透着一股子惨淡的朦胧，照不亮地上，亦照不亮天上。
仿佛升起来不是为照明，而只为令一切更显昏暗。
“你谁？”高平皱眉，歪着脖子发问。
左腕上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晶片里涌动着。这让高平开心，也让高平感到惊恐。
开心是因为有变化总是好的。
惊恐是因为他怕蓝吉儿仍不能苏醒。
神战士的线索已经断了，如果她还不醒，自己还能怎么办？
怕就只能寻遍千山找遍万水，踏遍死狱界每一寸土地了。
他不敢发问，因为他怕问了而得不到蓝吉儿的回应。所以他只是等，等着苏醒了的蓝吉儿自己来呼唤自己。
如此，就感觉仍有希望在。
有人从林中走出。昏暗的月色投在来人的身上，只映出一个轮廓。
从轮廓上看，这是一个身材有点奇怪的人，没有脖子，两个肩头膨胀着不知长了什么东西。
妖族？
高平凭着视觉猜测着。
来人走得更近，于是那昏暗的月色也足够将他的样子完全展现在高平眼中。这次高平看清了此人肩上的东西，原来不是没有脖子，而是穿了一件有着大毛领的长袍。
看影子有点吓人，但看清了模样就觉得这衣装真是又尊贵又显得威武，高平忍不住想扒下来给自己穿上。
此人提着剑而来，五官还不能看清楚之时，高平便看清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光，是一种绿色的光芒，于夜间出没的野兽眼里常可看到。
必是妖族！
此时高平也感应到了对方一点气息。当然，那是对方故意透露出来给他感应的。
对方笑了。
“你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吗？”对方问。
“你长了个狗鼻子？”高平笑了。
“这话一点也不好笑。”对方本来和颜悦色，一脸从容，但此时眼里却流露出杀机。
显然这句话触到了他心中的痛处。
“阁下难不成真是狗……不，犬？”高平一脸惊讶。
“天妖山妖主殿侍卫长雾石楼。”对方声音冰冷报上名来。
“特来取你性命！”
说话之间，将剑交到左手，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向外拔出。
剑方离鞘一寸，便有一寸寒芒迸射而起，晃花了高平的眼。
“别急啊！”高平嘿嘿笑着，“一见面就打生打死的有多无聊？我说侍卫长大人您不远万里隔山跨海……不对，这都隔出一个世界那么远了，真心不容易——您长途跋涉而来，怎么也得把你之前想说的话说完再动手吧？”
“不必了。”雾石楼冷哼。“因为我发现那并没有意义。”
“怎么讲？”高平拖时间。
对方有多强大他不知道，但正因为他无法看破对方的实力，所以对方必是比自己更高的高手。
他面对过柳莲歌，面对过宛湘，知道九阶术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感觉。
此时的雾石楼带给他的危险感觉，远超那两人。
柳莲歌已经是九阶巅峰，那么这个雾石楼呢？
柳莲歌不过是给妖主驾车的，宛湘不过是丫鬟头子。
而这个雾石楼，却是侍卫长。
侍卫之长，总会比司机和侍女要厉害吧。
那么他的等级岂不是……
高平虽然有神纹手铳，但苦于没有半发子弹。之前一场大战，也引动了一些伤势，消耗了一些力量。
眼下只有拖时间，拖到九绝天香赶到这里。
“因为你已经要死了。”雾石楼说。
“我本想让你死前经历更多的愤怒与绝望，这样你会死得更不甘，更痛苦。”他接着说。“但想想还是算了。像你这样的人哪里会有真正君子拥有的尊严，哪里会在乎。”
“我突然明白你刚才想说什么了。”高平乐了，“你是想在杀我之前，还挑拨我和小香香的关系是不是？”
雾石楼沉默不言。
但沉默，便代表承认。
“没用。”高平摆了摆手，“我早知道你们妖主这个卑鄙小人当初救小香香时，就在药里做了手脚，他自然有监视小香香的法子。只是当时我和小香香联络时没想太多，忘了防备你们。”
“还有。”他接着说，“我不大明白你说的什么‘真正君子的尊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雾石楼摇头，“我之前想象过你的模样，必是儒雅逍遥之辈，才华横溢之才。但见面一看，你不过是个市井无赖般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高平摇头。
“你这样的人，哪里会在乎九绝天香背叛你的事？”雾石楼说。“背叛与奸滑对你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你哪里会因此而愤怒、不甘，甚至于憎恨绝望？你顶多只会懊悔自己一时不谨慎罢了。但仔细想一想，反正你都是一死，死前是笑着还是哭着，其实没有多大分别。”
高平看着雾石楼，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于是乐了。
“我真服了你了。”他摇头叹气。“这是在拍古龙小说吗？怎么风格这么诡异呢……”
雾石楼的脸色微变，决定再不与这个没意思的人多啰唆一句。
于是他出手了。
剑自鞘中抽出，扬起了一道凌厉的光芒，将林中的黑夜照亮。
黑夜无边，一剑之光当然不能亮彻夜的世界，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