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百来年前的事了。
彼时的燕赤霞还是个白面书生,进京赶考那日正巧路过此地。
这日清晨走到半山腰,便遇到个少女,披着红斗篷,容貌秀丽,身后还跟着个侍女,正踏着早晨的露水赶路,鞋袜都沾湿了。
燕生一直瞧着少女,对方即将走远时,回过头来冲着她嫣然一笑,便不见了踪影。
燕生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心里空落落的。
走了一天的路,到了晚上,才找到一座荒废很久的寺庙。
燕生年轻气盛不惧鬼神,正要进入寺中,却见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他不由得大惊,仔细一看,正是早晨遇见的少女!
燕生心中狂喜,只觉得二人果真有缘分,已顾忌不得少女为何在这荒废的寺庙之中出没。
少女见了他,似是害羞,掩着脸转身折返。
燕生将驴拴在门前,打算进去看个究竟。
进入庙门,只见断壁残垣,石阶上铺着层绿毯一样的细草。
燕生正在犹豫,便见一个衣帽整洁的白发老翁走了出来,向他询问从何所来。燕生一一应答,又听老翁说是流落此地暂时安顿家小,燕生才知那少女就是老翁的女公子。
老翁说着,又请燕生进庙中,以山茶当酒待他。
这殿后又有个院子,石子路非常干净,屋内帷幔床帐都是香气袭人。
燕生于老翁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到了鸡鸣之时。老翁说要歇息,又暗示燕生该离去了。
燕生却心念着白日所见的红衣少女,便壮着胆子向老翁打听少女。
老翁听了直摇头,正要回绝,却听见里屋传来女子的娇声细语。燕生兴起,起身掀开门帘,果见那红衣少女,打扮华美,手捻着腰带,亭亭玉立。
少女见燕生闯入,却并不惊慌,只是背过身去,留下一道倩丽的背影。
燕生暗道,莫非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正待上前去,却感觉肩膀给人重重拍了一下,又听见一苍老的声音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书生,当心脚下路啊!”
听这声音不像是老翁,可屋内又哪来的第二个老头?
燕生纳闷着低头一瞧,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这脚下哪是什么闺阁,俨然是黑黢黢的深渊。
再向四周看去,什么内宅、外院统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两座荒草坟堆,而他自己则是半只脚悬在了崖边。
燕生哪里还不晓得,自己这是被鬼迷了眼,赶紧收回脚步,回头望去却是个打扮邋遢的道人。
“多谢大师相救。”燕生鞠躬拜道。
邋遢道人摆了摆手,并未说话。
这时,坟堆后突然蹿出一道红影儿,燕生眼睛一花,邋遢道人已出现在数丈外,又听见“嘤嘤”两声,似乎是婴儿号哭。
邋遢道人手中已多了只红毛狐狸,被他捉住了双腿,倒溜提着。
“以妖法蛊惑你的,便是这只红毛狐狸。”
燕生定睛一看,只见这狐狸通体毛发红如火焰,便是在夜色中也如燃烧的焰火一般。
“大师捉住这狐精,打算如何处置?”
燕生望着赤狐,赤狐也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这是你与它之间的因果。它要谋害之人也是你不是我。如何处置,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这......”
燕生没想到邋遢道人竟然会将处置权交给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大师能够放了它......”
邋遢道人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叹道:“真是前世冤孽今生偿......你这苦主既愿意,贫道也无话可说。”
说着,邋遢道人便放开了赤狐,又呵斥道:“狐妖,念你修行不易,放你一马,万不敢再生害人之心,否则化形之时你必遭劫。”
赤狐人性化地点了点头,对着邋遢道人一拜,又转而望向燕生。
这时燕生方才发现,这赤狐竟是有三条尾巴。
三条尾巴有如火把一般晃动,一时之间竟让燕生有些失神。恍惚中,赤狐仿佛变成了那红衣少女。
“谢谢公子大恩,来日必将报答。”
待到赤狐不见许久,燕生这才回过神来。
与邋遢道人一路为伴,听他讲述才知那赤狐是早已修炼成精的异种,却是为了渡人劫,所以才魅惑他来此赴死。
不过也是过了多年,燕赤霞方才明白自己与赤狐之间的因果竟是宿世恩怨。
邋遢道人与他一路相随,言语间透露出对他的欣赏之意,又接连夸他根骨不凡,希望他能跟着自己修道。
彼时的燕生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对于佛道之事本就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婉拒了邋遢道人的好意。
邋遢道人也未勉强,只叫他遇到事时到京城东郊的朝天观来寻他。
燕生点点头,继续前往京城赶考。
他饱读诗书,又有才气,这一年果真不负众望,拿下进士甲等,殿试时被钦点为探花。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三甲游街只是免不了得的。可惜,燕生年轻天真,毫无防人之心,夜宿青楼之时被人陷害,卷入了命案当中。
燕生差点被革查功名,所幸有人出面相保,风波这才暂时平息。
而这场命案,也让他正式卷入到了非人的世界中......回到冷清的客馆当晚,他便遇到了一只前来索命的猫妖。燕生虽会些武艺,却架不住猫妖的妖法,危急时刻,一席红衣出现在他身前......
燕生因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