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释放的怒吼在办公室中回响着,唯一捧场的只有何鸿伟的气喘嘘嘘,独缺另一边原本应该忿忿不平的反击。
望着常东那张一如往常的笑脸,何鸿伟发现自己似乎过了些,堂堂一个大院长,何必跟一个精神病人较真?况且,跟疯子较真,他们懂吗?
眼里看不到一丝情感,他勉强压住脾气缓缓道:“你这两天有没有按时吃药?想出院,就要好好接受治疗,你的病况还不适合出院,明白吗?今天就到这里,下星期再过来。”
常东笑得更灿烂了,吃药?从他清醒过来后就再没吃过一回药。
“院长,我真不明白。”
何鸿伟显然没料到他声音刚落,常东就敢立马接口,脸色有点犯青。
当作没看到般,常东上身微微向前倾,声音稍稍放大:“何院长,我也是医生,我的状况我自己知道,按照一般精神复健评估,应该早就达到出院的标准。”
没料到常东居然敢跟他顶牛,何鸿伟死死盯着他,突然往后一靠,开口大吼道:“护工,滚进来!”
两名护工尽责地守在门外,闻声立马推门进来:“院长,您叫我们?”
把目光从常东脸上移开,何鸿伟盯着他们,清清楚楚吩咐道:“下去跟李科长说,从今天起,不准再让3825为其它病人看病,还有,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特权’,不管是谁准许的,一概取消!严格执行病房纪律,听懂了吗?”
“是,院长!”两个护工瞥了常东一眼,有点莫名奇妙,3825这家伙没事怎么得罪何院长?刚才两个人不是还笑mī_mī吗?
那啥“乱七八糟特权”不就是你何大院长给他的吗?要不然谁有那个胆子帮病人开后门?
“常东,你听懂了吗?”吩咐完,何鸿伟偏过头瞟了常东一眼,那张令人生厌的笑脸果然慢慢消退中。
哼!再笑啊!我看你还能再笑多久?
这小子最让人看不顺眼的,就是那面具似的,一直挂在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击到他,影响到他一样,今天何鸿伟就想看看常东是不是真心什么都不在乎?
“何院长!”常东带着微笑站起身子,上身前倾,手撑在木桌上,脸色一贯平静,语气也没多大起伏,不过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着实梗硬:“医院没有权力强制已经痊愈的病人留院!”
这话着实把何鸿伟惹火了,头脸脖子立马青筋暴露,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声如洪钟:“痊愈?那个说你痊愈了?”
他用力翻扯桌上的病历,张牙舞爪,比手画脚:“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什么‘魔头,要死一起死!’、什么‘老魔,我杀了你!’,还有那什么……‘封印’……‘夺舍’?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这就是是典型的妄想加上偏执混合型精神分裂!”
“你一发病力大无穷,需要十几个护工才能制住你,你说你痊愈了?像你这样具有强烈暴力倾向,重大危害社会安全的病人,我敢让你出去?”
出去这两字,何鸿伟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挤出来,声音大到连窗户玻璃都为之一震,两个护工的耳朵也嗡嗡作响,打何鸿伟上任院以来,他们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可是吓得心惊胆颤。
何大院长并没有注意到常东的笑脸又回复从前,他胸口急骤起伏,显然气到极点,好不容易回过气来才继续开口。
“你要是乖乖的发挥余热,给你点好处也未尝不可,想出院──你就什么都没有!你们两个过来……”两个护工那敢迟疑,听命立马来到常东身边:“3825病情发作,反复无常,押着他到王长发那里,给他穿上戒护衣,丢进隔离室三天,不……一个星期!”
何大院长抿住双唇,脸颊两侧肌肉不停地抽动收缩,下颚和脸颊骨绷得死紧,声音从齿缝中泄出来:“哼!能不能出院,你说不算,连我都不……”
说到这里,何鸿伟突然顿了顿,突然把视线从常东脸上移开,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似乎有意放大:“我说了算!我不让出去,你想再多也没用。”
似乎查觉自己的异常,何鸿伟眼一瞇,抬起下巴俯视常东,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口:“就连你的生死都由我决定!”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喘息稍定,何鸿伟才发现他的病人脸上的可恶笑容,不知道那时候又回来了,眼神还有点游移不定,显然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噗地一声,差点一口血直接喷出来。
我他娘的就是白痴,跟个精神病人说这些干什么?
“给我滚!”
挥挥手无力地再吼了一声,话说完嘴巴抿得死紧,转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显然是不打算再开口。
“你的生死都由我决定”“给我滚”一入耳,常东眼一凝,光洁的额头上,蓦地无中生有,出现两只猗角似的小圆包,原本和善的脸眨眼间连续变幻数回,怒、嗔、怨、恨……杀意尽露,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只可惜背过头的何鸿伟并没有看见。
嗯?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应,何鸿伟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常东。
在那一瞬间,常东的脸色恢复如前,招牌笑容又重现,轻轻说了一句:“院长,我终于明白了。”跟着转身随着护工向外走去。
切!明白什么?
有病!
何鸿伟摇摇头,转回去继续看他的风景。
“院长!”
又是什么事?
何